銀杏提及此事,甚是光榮:“幸而信王冇有將這樁案子交給女人去查。施大人也聰明,不然女人可就難堪了。”
易珠笑道:“勤懇是不假,卻也毫無收成。守著令媛萬金,一朝丟了小命,又有甚麼趣兒?”說罷自斟一杯,抬頭飲儘。宇文君山與王甯兵敗,昌王孤掌難鳴,易珠又素與啟春不睦,自不免擔憂起家家性命。憂心有理,及時行樂自也無錯。我無話可說,隻得陪了一杯。
易珠出宮多年,一向未嫁。若想養小廝,多少冇有?可惜她的愛好,除了掙銀子,便隻是下棋。俄然轉了性子,必有原因。我笑道:“夫人盛情拳拳,玉機恭敬不如從命。”
易珠笑道:“這本是小侄跑馬騎射之處,家母特地營建的。馬駒買好,教員請定,纔不過三兩日,就又丟開了。”
銀杏忍不住又問起她已問了千百次的題目:“女人,你說昌王會勝麼?”我冇有答覆。銀杏又歎,“如果钜哥哥還在,我們也不必看李威的神采。巴巴地去踐甚麼行,是嫌昌王敗得不敷快麼?”
我會心,也向綠萼道:“越國夫人的園子很大,你儘管去逛逛,不必在這裡奉侍了。”
不一時,高暘搶先馳來,勒馬道旁。眾騎還是不斷,在他身側吼怒而過。人馬俱著戎裝,普通的鬥誌昂揚。雖肥胖,卻掩不住英勇彪悍之意。
恍忽聞聲銀杏問我:“女人是悔怨當年出京遊曆了麼?”
鹹平十三年的夏天,我曾與易珠在景園的金沙池上喝酒談天,撫玩落日老景。那天她青絲委地,不飾珠玉,一襲水色長衣,如挽碧煙在肩。美酒好菜,與知己泛舟,實為人生一大樂事。細心回想,那是在愨惠皇太子高顯與三位公主出事之前。我微微感喟:“金沙池雖好,到底讓人不安閒。”
“殿下或邀其歸路,或追亡逐北,敵寇授首,關東可定。”高暘沉默,目光卻不肯放鬆。我隻得又道,“殿下挾兩宮入關,自可一舉掃平關內。”
但覺馬蹄隆隆,旗號飄飄。大地動顫,溪流如沸。我恭敬道:“殿下必當班師。”
【第四十二節 仁而非同】
李威悄悄歎了一口氣,雖不甘心,卻又無可何如:“小人先去預備,服侍君侯出城。”說罷退了兩步,回身拜彆。
他屈一屈臂,彷彿想抱住我,遊移半晌,又怕鐵甲堅固,畢竟隻是緊一緊雙手,上馬絕塵而去。
我深吸一口氣。馬蹄輕疾,出現淡淡的腥氣。我舉眸一笑:“高思誼耽於洛陽城下,強攻十數日,已精疲力竭。此恰是殿下用計之時,斷絕糧道,以奇兵襲擾,與城內雄師夾攻,不過一旬,高思誼必當退兵。”
戰旗獵獵,馬躍如龍,群鳥振翅,激飛而起。高暘用兵,夙來神鬼莫測,想來出征之前,已有周到對策,何必我來多言?不過是嫌送行不敷,還要我出運營策,方纔甘心。我欠身道:“軍國大事,玉機不敢擅言。”
易珠笑道:“疇前我不知經驗過多少,一家子鬨得不歡愉。邇來也想通了,隨他去吧。家裡有資財的,儘管花便是了,人生苦短,說不定哪一日就人頭落地了。”我微微一驚,卻見易珠轉眸一笑,搶先往水邊去了。
我的心猛地一顫,頓覺喘不上氣,一張臉變得慘白。高暘歉然:“我忘了,你經不得嚇。”說罷伸手欲扶。我退了半步,微微一笑道,“王爺忠君體國,破敵殄寇,壯誌乾雲,可貫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