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扶她起家,笑道:“玉機返來遲了,勞姑姑久等。不知太妃有何叮嚀?”
銀杏道:“郡主置身事外,女人必得領她的情。兄長勝了當然是好,若敗了,她和她的後代也有一條活路。現在這般景況,太妃與章華宮天然是寵遇郡主,女人是她的姑子,又做了兄長的寵妃,郡主與她兩個孩兒的出息,自是不愁。所謂‘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當初真是藐視了這位郡主。”
我笑道:“我還覺得mm惱了我,再不想見我了。”
我點頭道:“植樹便好了,掛著這些勞什子做甚麼?”
我接過她手中的桂花栗子羹,但見濃稠金黃的一碗,飄著猩紅色的花屑,雖不甚熱,端久了,貼著碗壁的指尖卻燙得生疼。吹散了霧氣,我淡淡道:“罷了。還是說說外間有甚麼群情吧。”
林太妃笑道:“這有甚麼?我們的日子還長,倒不在乎這一時半刻。”停了一停,又道,“聽聞你昨夜本身去了定乾宮?”
綠萼笑道:“陛下曉得女人愛好火器,命內阜院備下的檀木架子,給女人放火器的。”
綠萼一怔,頓時語塞。
深紫天幕下,鬆濤陣陣,槍影紛繁,玉樞冰冷輕視的神情,亙古猶存。我怠倦不堪地走到她的麵前,領受我應得的責備與鄙棄。無可回嘴。
銀杏向侍立在內裡的采衣使了個眼色,采衣趕緊帶了十來個宮人將木架子搬了出去。
銀杏笑道:“太妃向著章華宮那邊,女人是曉得的。太妃不過是想女人尊敬章華宮那位,歸正相互嫌隙已深,陛下隻要聽不進讒言,反倒能相安無事。”
我點了點頭,銀杏表示丫頭去取,一麵道:“女人昨夜宿在定乾宮,宮裡群情很多呢。”
綠萼咋舌道:“看不出來順陽郡主的心機竟然如許深。”
我體貼道:“母親回京了麼?她白叟家身子還好麼?”
綠萼笑道:“陛下曉得娘娘愛好兵器火器,又曉得周貴妃曾贈了承影劍給娘娘,以是邢氏身後,便將這兩柄劍收還少府了,內阜院拿了來放在這裡,給娘娘賞玩。”
小丫頭捧了銅盆沐巾上來,我抹去額角髮際的汗水,浣過手,方除下厚重的翟衣。綠萼又引我進入西邊的耳室,劈麵隻見八隻空木架,俱鋪著絨布。我驚奇道:“這是甚麼?”
瞧她的勢態,是不容我換衣了。我隻得整一整衣衫,隨她往濟慈宮來。濟慈宮仍然空蕩蕩的,幾個宮女和內監站在廊下羈繫世人清算物事。疇前尚太後練武的天井中已堆滿了物事,宮人穿越來往,一片鴉雀無聲。林太妃正在偏殿用早膳,一身紫紺色簇花長衣,堆雲疊鬢,珠翠滿頭。脂粉遮不住長年的病容,手背上充滿褶皺。她眸色深沉,似有隱憂。一隻白瓷湯勺在粥碗中攪弄不止,卻無半點聲響。
我蹙眉道:“這是甚麼?”
遙思笑道:“娘娘奉侍陛下辛苦,太妃怎會不知?娘娘請。”
我趕緊拜下:“玉機遵太妃旨意。”
高曈甫一端起茶盞,又放下,吵嘴一揚:“我曉得。二姐在濟慈宮用早膳的時候,我和嫂嫂就在前麵坐著。”
我頓時吃了一驚:“這是如何回事?”
我深深歎了一口氣,正待回身進屋,忽見小錢走了過來:“啟稟娘娘,順陽郡主來了。”
遇喬宮在守坤宮之西,又稱西宮,疇前是周淵與邢茜儀所居。摻金嵌玉的翟衣沉甸甸地掛在肩上,裙裾掠過青磚有清冽結實的聲響。空曠的前院本來是供周淵與邢茜儀習武所用,現在大片的地磚被翻開,東西相對,植了兩株光禿禿的大樹。枝丫倔強向天,掛滿了黃色的扇形布條,風一吹,收回轟轟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