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珠端端方正行了一個大禮,笑道:“貴妃娘娘萬福金安!恭喜娘娘,道賀娘娘!”
多麼熟諳的題目?彷彿還是高曜守陵返來的阿誰初春,我見他形銷骨立,衰弱得連說話的力量也冇有,肉痛地問他:“值得麼?”他說:“你曉得我的心。”彼時隻要我們兩小我,清風緩緩,長寧宮的光陰沉寂而遲緩。我曉得他的心,卻畢竟害了他。現在,我便是將我的心剖出來,隻怕他也不屑一顧。我將在這富麗樊籠、斑斕桎梏中,漸漸耗儘我的餘生。
從濟慈宮出來,又去守坤宮,宮人說皇後鳳體不適,暫不宜相見。朔望既不肯見,常日裡就更不會見麵了。如此,除卻太後偶爾召見,或去北宮陪芸兒母子說話,我幾近無事可做。玉樞那邊我是再不敢去的,封若水常在小書房坐到深更半夜,我不便尋,她不便來。我整日不是看書,便是發楞。年關將近,整座皇城都繁忙起來,更加顯得我是個閒人。特彆做了妃嬪後,宮外的動靜遲滯缺失,我這才體味到“金絲雀”是何含義。
我笑道:“我並非擔憂得寵。我隻想一向活著,直到那孩子長大。”
易珠撇一撇嘴:“都八九年了,姐姐還笑我。”
易珠道:“參知政事施哲,被幾個言官參了一本,當朝脫冠待罪。”綠萼端著空茶盤正走到門口,聞聲易珠如許說,不由獵奇心起,站住了諦聽。
待綠萼換過茶點,我便問起宮外之事。易珠道:“朝局尚算安穩,陛下正籌劃著來年征討荊州。”
易珠怔怔地看著我,張了張口,低低道:“我明白了。值得麼?”
我笑道:“那就好。還請垂白叟保重身材,方能忠君報國。”
站在濟慈宮宮牆的暗影下,天氣格外刺目。想起尚太後在宮苑中教小宮女練劍的景象,想起我為她繪的肖像。人與畫都不知去了那邊,也不知她是否瞥見了幼時江南風景,她是否如畫中人普通,臨水照影,浣花洗劍。
熏籠的熱氣很快吹散了易珠的淚光,她想了想,強撐起一個笑意:“姐姐好久冇有去我家了,幾次三番地請,姐姐隻是推讓。莫非是嫌書童他們奉侍得不好麼?現下想再請姐姐去,倒是不能了。”
易珠橫了我一眼:“姐姐也太不滿足,本日的昭陽殿,可比當年都麗很多了。”
易珠本能地瞥一眼門外,但見綠萼與銀杏都帶領世人遠遠站在昭陽殿外,這才微微鬆一口氣:“我曉得姐姐為何進宮。自廬陵王與貞德皇後遷入桂宮,我便曉得他要做太子。桂宮啊……本來就是皇太子的寓所。”
易珠眸光一顫,深為震驚。她沉默半晌,方微微一笑:“好。mm身無長物,若姐姐要錢使,儘管說。”
封若水垂眸半晌,再一次鼓足勇氣道:“多謝姐姐青目惠薦。但是究竟是為何?”
易珠歎道:“是。我記得很清楚,那件案子是太宗天子表示重判的。但是口說無憑,施大人也不能歸過於太宗。相較之下,他的妹夫的確是輕判了很多。”
封若水笑道:“微臣謹遵娘娘教誨。”
易珠笑道:“完璧歸趙罷了。”
這一聲“玉機姐姐”,我已盼了好久:“是我向陛下保舉了封大人與mm。”
她盈盈一笑,欠身道:“微臣得再度仰瞻鳳儀,實是微臣之幸。”
我頓時明白過來:“當年那件案子判得很重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