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含笑看著,並不上前打攪,隻是偶爾與周貴妃評說兩句。雪中劍舞曼妙別緻,我暗自讚歎,連日的煩悶一掃而空,不覺吟道:“縱劍開石成千仞,遙臨萬頃驚俗夢。”
昔日小九定是飛奔上樓向慎媛通報,明天倒是麵有難色:“回稟大人,娘娘正睡著,恐不能見。”
【第二十四節 雙生雙逝】
惠仙泣道:“娘娘一向都不好。前些日子不過是在強撐。明天娘娘收到家書,本來侯爺和夫人被廢黜以後,不但不諒解娘娘,反責備娘娘無能。娘娘哭了好久,竟趁著奴婢下樓來取午膳的工夫吊頸了。幸虧奴婢發明得早……”說罷又哭。
本來他們竟這般痛恨這些紫藤,不待它明春再開一季,便迫不及待都拔了去。也是,一個蠢而無用的木偶,卻還享用著世人的膜拜。殊不知每一次叩拜,都是加諸在她身上的刀與火。
惠仙本來非常嬌美清秀,但自從隨皇後囚禁以後,一夜之間便朽邁很多。她一哭起來,更加愁苦。我歎道:“娘娘前些日子不是還好麼?怎的本日……”
惠仙顫聲道:“大人保管得甚好。隻是娘孃的那支卻留在了守坤宮,冇有帶出來。”
午歇後,我帶高曜去曆星樓看望慎媛。曆星樓是濟慈宮北麵、漱玉齋東麵的一座兩層小樓,前朝時乃是初級嬪妃所居之地。前朝暴君頗多內寵,曆星樓中凡是住著好幾位品級頗低卻又得寵的女子,實在與冷宮並無彆離。裘後退位後自請居此處,很有些與天子恩斷義絕之意。她每日不是閒坐,便是去濟慈宮奉養太後,獨一的興趣不過是與高曜談笑兩句。是以自從慎媛住進曆星樓,我便叮囑李氏每天午後都帶高曜前去存候。
惠昇天移半晌,終是不語。我看了芳馨一眼,芳馨忙領著幾個小丫頭退了開去。我跨進曆星樓,掩門道:“姑姑,莫非對我也不能說麼?”
我點頭道:“這是娘娘當初賜給我的,娘娘本身也有一支。當日娘娘命我妥為保管,現在,姑姑隻當我是來複命的。”
錦素笑道:“姐姐說甚麼?”
我續道:“子曰:毋意,毋必,毋固,毋我。[58]再艱钜,也另有二殿下,是不是?”慎媛更加不肯正視於我,隻在枕上淒然點頭:“身為女兒,甚為不孝,冇法援救父母於水火當中。身為母親,這不堪的身份又拖累我兒。我若死了,倒也潔淨。”
芳馨道:“那兩個學倌在大書房中非議皇子,這但是宮中的大忌。女人隻需稟告聖上,天然有他們的好果子吃。又何必讓二殿下如此忍耐?”
慎媛嗯了一聲,終是無言。
我又問道:“現在天冷,炭火還夠麼?”
惠仙勉強一笑:“娘娘這會兒剛歇下,二殿下請回吧。”
高曜看看惠仙,又看看我:“那孤先走了。”說罷拉起乳母李氏的手,往西一街而去。
臘月朔,又下起了小雪,天子和周貴妃帶領皇子公主與各宮女官前去濟慈宮向皇太後存候。此時車舜英早已去官,女官隻剩了我和錦素兩個。陸貴妃還冇有出月,隻遣乳母抱了華陽公主前去覲見。
芳馨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奇之色:“這麼說,女人這是已有了定奪?”
惠仙雙手顫抖,說道:“這是……”
小九低頭道:“自打娘娘住進曆星樓,便不準奴婢們開窗,也不肯出門走動。因為不透氣,奴婢們不敢用炭,是以這屋子有些冷。女人可要用炭火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