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萼道:“女人急甚麼?啟女人在內裡碰到史女人,兩位女人正在門口說話呢。”我曉得啟春一貫瞧不起史易珠,恐怕她二人言語上起了牴觸,正要出去檢察。轉念又一想,兩人都是有涵養的令媛蜜斯,該當不至於如販子婦人普通惡語相向。公然我方纔坐定,便見啟春笑盈盈地走了出去,笑道:“你這裡的門檻也要踏破了!”
史易珠隻是笑笑,不置一詞。淑優還弓著腰,捧著禮品的雙臂已然顫抖。我這才命綠萼將禮盒收了,並道了謝。史易珠道:“疇前姐姐都是叫我易珠mm,現在卻叫女人了,好不陌生。”
未幾時,史易珠披上氅衣和大氅,端端方正行了一禮,告彆去了。
啟春雙眸微合,櫻唇緊閉,好一會兒方道:“如此我們不能冒然幫采薇送信,還是先看看這信中寫的是甚麼。”說罷將信壓平,慎重地放在小幾上。
我淡淡一笑:“這也不算甚麼大事,錦緞的代價依蠶絲產量年年分歧。”
仍舊從益園回宮。一到夏季,益園便顯得暗沉蕭瑟。池上浮冰叮咚作響,衰草地上是一線雕梁畫棟、金粉紅泥的遊廊。高牆以後,是守坤宮荒廢了的後花圃。抬頭隻見藍得刺目標天空,我不覺記念起那不應時宜的紫藤架子。想起春夏之交,我坐在花下讀書,看高曜玩耍,與錦素批評史易珠所贈的白玉墜裾,與天子縱論有為之道。連與乳母王氏的齟齬,都成了安靜而風趣的回想。
錦素嘲笑道:“她出宮之時,我們都未曾送彆。現在她可貴進宮,竟來拜訪姐姐,可見姐姐有她看重的好處!她既來拜,姐姐就該以禮相待,不必為我擔一個無禮的惡名!”
我悄悄唸了一遍,啟春問道:“這是何意?”
史易珠笑道:“姐姐隨心便好。”
我一哂:“罷了。雖不想見她,但她既然有膽量到我麵前,我也不能怯。”
我點頭道:“至今未聞長公主究竟所犯何罪,太後也求過情,無法聖上還是不肯放長公主出來,也不曉得準不準人出來存候說話。”
我心下茫然,很久方道:“常言道滿足不辱,知止不殆。你既知選入宮中不易,為何還要做如許的事?”
我忙道:“初三那日,陛下亦下旨將昇平長公主囚禁在漱玉齋了。”
史易珠施施然用帕子擦了擦手:“我雖是盼望重入宮闈,但有於錦素在,此事難協。或許此生都無緣再與姐姐如許的聰明人同事,倒不如傾慕訂交,如此閨閣當中,也不虛度。mm大膽說了幾句至心話,但望得姐姐幾分諒解。姐姐閒暇出宮時,還望來臨敝府,mm必當掃徑移花、煮酒烹茶以待。”
不待我答覆,忽見小西走來道:“女人公然在這裡,讓奴婢好找。”
紅日西斜,屋裡垂垂暗沉。史易珠仍不轉頭,乾脆將擱架上的陳列一一打量:“這麼多皇商,也隻要我們史家得了貴妃娘孃的召見。我自是盼著貴妃能將我重新選入宮。”
啟春從袖中取出一隻空缺的黃紙信封,輕聲道:“這是采薇托我帶進宮的,請你轉交給昇平長公主。”
我微微驚奇:“你竟不感覺你錯了?”
自杜衡身後,錦素變得有些孤介,常常語帶挖苦,乃至出言不遜。我一度想規勸兩句,想想還是作罷:“陸貴妃出身書香家世,祖父陸謙乃是帝師,管理內宮,天然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