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紅了臉道：“胡說甚麼？！不準擾了殿下讀書。”綠萼伸了伸舌頭，忙躲了出去。

錦素笑道：“殿下所言甚是。殿下就要搬入桂宮，可知桂宮中的幾座殿宇都叫甚麼名字？是何寄意？”

高曜笑道：“姐姐是說，孤該當裝傻，免得本身像周亞夫一樣被君王疑忌。”

我笑道：“言語上憨直些無妨，隻要能夠好好完成聖上交代的差事，那便充足了。子曰，君子訥於言而敏於行。殿下要做個無能的人，口舌之能，不爭也罷。如此方能君臣敦睦、兄友弟恭。”

李氏笑道：“聽了事理要早些睡，這又是甚麼事理……”

綠萼道：“奴婢聞聲女人和殿下說阿誰甚麼亞夫的事情，當真有些心驚。莫非皇太子真的會像景帝一樣麼？”

綠萼道：“回殿下，奴婢在笑‘不知徹夜屬何人’這句話。這話問得好！”

未幾時，周貴妃帶著義陽公主、青陽公主和封若水到了。周貴妃麵貌如昔，還是穿戴那件半新不舊的淡綠色桃花曳地長衣。封若水亦身著朝服，未施脂粉卻馨風嫋嫋，書香墨氣劈麵而來。義陽公主已近十歲，隻比封若水矮了半個頭，青陽公主也有五歲了。

未等我開言，皇太子高顯便笑道：“母後總領朝政，非常繁忙。聽穆仙姑姑說，母後回了宮還要瞧奏報批政論，偶然還要垂簾早朝。如許辛苦，天然是一句廢話也不能多說。”

高曜道：“好！今後父皇再考問太子哥哥和孤，孤隻說，太子哥哥說得對，兒臣無貳言。但是若父皇覺得孤過分癡頑，不堪培養那該如何是好？”

貴妃笑道：“皇後賢明。”

正談笑間，隻見穆仙領了宮人捧著一盤牡丹花進了東偏殿。蘇燕燕道：“搬到守坤宮我才曉得，本來皇後最愛的是牡丹花，每天淩晨，穆仙姑姑必親身采摘供奉。”

高曜道：“梨花和溪水都是實在的風景，經他這麼虛虛一問，就有些意境了。”

暮春的夜，晚風中帶著絲絲夏季的氣味，潮濕、芳香、朝氣盎然。我支開窗戶，看著橘色宮燈下綻放的兩盆紅玫瑰，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張青紅色的梨花箋悄悄攤放在紅木雕花的小幾上，花鳥眉紋小硯上擱著錦素送來的犀角狼毫筆。蘸飽了墨，恰如含苞待放的玉蘭花。

高曜點頭道：“孤明白了。”說罷將安神湯一飲而儘，拿過那本未讀完的書夾在腋下，跳下榻道，“孤歸去了。”芸兒見狀，趕緊放動手中的筆，一言不發地跟在高曜身後。我趕緊下榻相送。隻聽內裡李氏笑道：“明天出來倒早，殿下怎未幾坐一會兒？”

牡丹意味主位中宮，又曾是慎嬪所鐘愛的花。陸皇後做貴妃時向來謙遜謹慎，天然不肯介入。灰塵落定，牡丹亦當擇主而侍。

曾經決計打壓過的人，不但正位中宮，亦且介入朝政。當年本身不問家事，不問國事，戰戰兢兢，謹守後宮，都成了低劣好笑的戲文。下台回望，才知看客的嘲笑，也鄙吝賜與已經閉幕的伶人。也難快她心中不平。

封若水站起家來端端方正行一禮：“臣女遵旨。”

高曜笑道：“聽姐姐說了一番事理，是以要早些睡。”

我指著白玉盤道：“銀盤盛朱丹，倒也敬愛。錦素愛食酸，叫小我連盤子一起給永和宮送去。”

高曜道：“蕭太傅說，人從那裡來，到那裡去，依托甚麼而活著，為甚麼而活著，纔是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