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緊捏著高暘所贈的白玉珠子，感喟道：“我雖是長公主府出來的，但進了宮，就不能再懷舊恩，對太後、聖上與皇後儘忠纔是最要緊的。紅芯和內裡的人私相授受，陷我於不忠不義，自當嚴懲。姑姑說，是不是？”

綠萼不敢多言，隻得奉侍我換過衣裳，又喚太小西，跟我一起去定乾宮。到了禦書房，方知本日皇後早朝後就回守坤宮了。

皇後放下名冊，又笑道：“好輕易明天藉著舞陽君進宮的由頭不看摺子，竟然還是得看。”說罷將名冊還給我，“是你挑的，天然都是好的。本宮樂得安逸，就不看了。殿選的日子定了麼？”

“巷子兒說，她在宮中之事甚是隱蔽，暫不叫讓女人曉得。”

我將檀木梳子遞給她道：“快些梳頭吧，千萬彆誤了殿下上學。”

我站起家來道：“臣女謝皇後孃娘恩情。不知皇後孃娘要如何措置巷子兒和紅芯？”

紅芯道：“她是正月裡進宮的，奴婢和她交代，也有三個月了吧。”她的臉上有驚駭、駭怪、猜疑、膽怯等諸般神情，恰到好處。但是我鑒定，她在扯謊。

我看著她頭上的銀環，那是三年前死去的紅葉的遺物。我心中一痛：“你究竟是幾時將宮中之事奉告她的？在我們遷入永和宮之前，還是以後？”

我點頭道：“多謝姑姑提點。”

蘇燕燕笑道：“姐姐諷刺，那是我在內裡新得的一幅仕女圖。傳聞姐姐最喜好畫美人，故此請姐姐批評批評。”說著拉著我一道進了南廂，隻見小丫頭已經將畫卷展開，陳放在書案上。

但見蓮花池旁，兩歲半的華陽公主穿一件橘色簇花綢衫，正嘻嘻哈哈地追兔子。身後跟著兩個乳母和四五個小丫頭。我忙上前存候，華陽公主認得我，含混不清道：“朱大人……”

皇後笑笑，意味深長道：“玉機當真是見微知著，觀人入微。很好。”

我上前端端方正向皇後和舞陽君行了大禮。皇後道：“賜座。”

她如許平靜，我倒有些思疑我是不是錯怪了她。我佯怒道：“你胡塗！你健忘了當年於大人的母親杜衡姑姑是如何死的了麼？你還敢在宮外胡說？你不要性命了？！”

我歎道：“皇後托以重擔，又有徐大人的委曲在那邊，就算巷子兒真是長公主府出來的，我也不會聽她說一個字，更不會向外說一個字。但她是個宮女，你又和她來往三個月那麼久，想必上麵已曉得得一清二楚，就隻等我入彀呢。恰好我又一個字不聽，一個字不提。小菊姐姐，你倒說說，我要如何做才氣讓皇後曉得我的忠心？”

我微微一笑：“娘娘謬讚，臣女愧不敢當。”

紅芯聽到我提起她昔日的名字，渾身一顫，連連叩首道：“奴婢知錯了！求女人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援救奴婢！”

從椒房殿出來，太陽快升到頭頂了，我幾近能感遭到汗意凝成針尖，密密麻麻地紮在背上。我撫胸喘了兩口氣，方扶著綠萼的手緩徐行下門路。

我側頭拈去肩頭掉落的一根長髮，淡淡道：“問清楚了。”

皇後歎道：“這怎能怪你，起來吧。”

紅芯雙唇微張，眼睛裡有一瞬的失神，隨即現出錯愕無措的神情，跪下顫聲道：“奴婢罪該萬死，奴婢覺得那是長公主府的丫頭。奴婢還奉告她——”頓時側身坐倒，掩口說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