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馨應了,卻遲遲不動。我忍下淚意和心跳加快的眩暈,轉頭道:“姑姑怎的還不去?”
他身後的小內監捧上一遝新錄的證詞,彷彿端上一盤新奇熱辣的菜肴。我端坐在上,淡淡一笑:“喬大人辛苦了。可稟報皇後孃娘了麼?”
我甚是不忍,卻仍要硬起心腸來:“請個太醫來好生看看,用藥保養的銀子,都從我賬上領。煩請姑姑去奉告紅芯,讓她放心養傷,旁的今後再說。”
我微微一笑:“委曲不委曲,原不在這上頭。既然此案到此為止,這筆錄也不必看了,你拿歸去謄寫存檔吧。”喬致應了,拿回筆錄躬身退下。
高曜哦了一聲,漫不經心道:“既然如此,就將她攆出宮去好了。還見甚麼?!”
芳馨低眉垂首,側頭拭了淚珠道:“被打了不知多少板子,身上的肉都碎了,又上了拶指,斷了兩根骨頭。”
小西張了張口,畢竟無言。
門外一陣大風吹過,帶來濕漉漉的初夏氣味,銀杏葉子嘩啦啦地響了一陣,陽光下的樹影似是湖上的波光,閃得人目炫。“姑姑是在怪我?”
我歎道:“大人說得不錯。我自小就氣短體虛,幸而一貫做侍讀,從未如何勞累過,倒不感覺如何。進宮以後,常覺胸悶,近兩年肉痛得有些短長了。”
芳馨定定地看著我:“女人自打升了女校,似是大有分歧了。”
銀太醫道:“倒也不必如此鎮靜。大人還年青,隻要照著方劑日日進補,且不要動氣,不成勞累,便可保無虞。隻是一樣……”說著遊移半晌,聽芳馨催了兩聲才擦了擦臉上的汗珠子道,“女人千萬不成誕育後代,不然……性命堪憂……”
我心中一動:“的確如此。”
一出長寧宮,小西便問道:“那女人究竟見是不見?”
因為我的病,芳馨再也冇有提過紅芯的事情。我偶爾問起紅芯的傷勢,她老是說紅芯很年青,規複得很快。
喬致道:“大人賢明。下官也想,若再查下去,也實在無益。隻是不徹查,大人又實在委曲了些。”
我忙道:“回殿下,是臣女宮中的紅芯冒犯宮規,臣女回了皇後孃娘,皇後孃娘著掖庭屬來查問。不是甚麼大事。”
我不解:“麵貌?”
蘇燕燕笑道:“過年的時候在書畫鋪裡淘的。姐姐既然說好,mm就好生收著,不然定要叫人拿出宮去摔在那老闆的臉上。”正說著,小丫頭來請行,蘇燕燕便拋了畫邀我一起去定乾宮。
高曜道:“定是來找姐姐的,讓她出去。”
蘇燕燕直起家子,遞了一塊手帕給我:“本日天熱,姐姐都出汗了。”我道了謝,接過帕子,悄悄拭去額上的汗珠。隻聽蘇燕燕接著道:“實在mm並冇有精通麵相,不過史乘上總說帝王麵貌如何,看很多了,也便曉得了。姐姐隻說這畫好不好?”
三年前殿選這一日,我便是站在陂澤殿中驅逐陸貴妃。當時是如何的表情?不安、不知所措、不覺得然,另有幾分無所害怕。纔不過三年,我卻感覺當時的本身很年青很年青。當年的不覺得然,是因為熙平長公主命我穿紫衣進宮以逢迎裘後。當時我心中隻想,若選不上也冇甚麼,歸正我並不喜好裘後。可現在,我心中一萬分感激長公主,若不是她薦我進宮,以我這副無用的殘軀,留在長公主府又能做甚麼?莫非能夠做一個任勞任怨的管家娘子麼?抑或柔桑縣主的陪嫁?還是會有一個管家的公子情願娶我為妻?娶妻有五禁[102],似我如許身有惡疾的,恐怕冇有良家子肯與我畢生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