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儘管來便是了,擺佈我早晨也無事。”
我低頭一哂:“天恩浩大,那裡有不仁厚的呢?”心中無端煩亂起來,因而咬著竹箸,有一口冇一口地吃著,直到桌上的菜全數涼透。
我見她靈巧敬愛,便命芳馨拿了一枚玉佩賞她,她千恩萬謝地收了,又道:“殿下說,晚膳後想來永和宮讀書,不知大人可得空麼?”
我悄悄呷了一口茶道:“姑姑認得她?”
芳馨道:“在宮裡那麼多年,總歸見過幾次,卻並不熟諳。”
李氏也奔得喘氣不止,還冇來得及說一句話,便垂手退出。芳馨見狀,也帶著紫菡退了出去。我端起桌上的茶,雙手奉與高曜,柔聲道:“殿下才用了晚膳,便如許跑過來,若傷了腸胃可如何好?先喝口茶歇歇吧。”
清冷的竹框抵鄙人頜。我不由設想起一個年約三十的蕉萃女子,蓬頭亂髮地纏綿病榻,敞亮的雙目深深凸起在絕望的暗影中,慘白乾裂的雙唇再也延展不出昔日誇姣的弧度,灰敗的臉頰也接受不住少女明麗清純的笑容。如許一個女子,也曾滿懷但願,引頸翹首思盼君恩,但是不過悄無聲氣地隕落在粗陋的監舍中。隻要一個同病相憐的女子在這個陰沉的午後,為她送行。
高曜將茶盞重重往小幾上一頓,俄然伸手抓住我的右腕,雙目炯炯,隱有淚光。我在他清澈的瞳人中清楚地看到一張慘白無措的臉。高曜問道:“玉機姐姐,當年他們都說母親害死了曾女禦和她腹中的皇子,實在母親是被冤枉的,是不是?”
高曜略略安靜了些,接過茶喝了一口。我又道:“不是說過來讀書麼?如何連書也不帶著?”
小內監道:“今每天陰,二位大人嫌樓上太暗,又不肯意點燈費蠟,就下來了。反正自從韓徒弟去了一趟掖庭獄,這大書房經常無人利用。”
隻見芸兒一身淡黃色短襖和胭脂色長裙,因為冇有成年,隻將長髮在腦後編成一股,在鬢邊彆了一朵水紅色通草絨花,一張圓臉如荷瓣一樣清麗柔滑。她笑吟吟道:“回大人,是殿下本年新得了些滇紅,命奴婢送來的。殿下說,大人最愛喝奶茶,用滇紅茶兌了牛乳是最好的。”說著躬身將手中的盒子奉上。
現在皇後攝政已成定局,再多上諫也是徒然,這些文臣們便寫史直書胸臆。
那小內監笑嘻嘻隧道:“回大人,恰是。”
高曜胸口起伏不平,轉頭對跟出去的乳母李氏道:“嬤嬤且先出去,孤有話要和姐姐說。”
高曜雙頰通紅,俄然墮淚道:“可母親總說她當年是冤枉的,她說她查閱內史並冇有看到曾女禦承幸……玉機姐姐,當初你也冇有看到,是不是?”
花女禦和竺女禦。是了,那一年內起居注中不是說,“四月二十五,上幸禦書房女禦曾氏,賜碧玉獅鎮紙一對”麼?我剛進宮的時候,芳馨對我說過,天子大婚之前是有兩個宮女奉侍的,大婚後都打發到太後宮裡去了。本來,是兩個被帝王拋棄的女子。約莫慎嬪格外憐憫,連存亡上的忌諱也顧不得,執意去送她最後一程。
回到永和宮,卻見芸兒雙手捧著盒子立在殿中等我。我微微一驚,說道:“是殿下有甚麼事情麼?怎的遣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