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從窗外槐樹上躍身而入,煙綠長袍,纖塵不染。正道是,“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琉璃榻,降紅衣,瀲灩雙眼水波泛動,他慢悠悠道:“冰台就是艾蒿,艾蒿又叫蘋草,‘呦呦鹿鳴,食野之蘋。’他的缺點,除了司馬呦還能是甚麼,”小尖兒刻刀在他指尖扭轉,鋒利的銀光繞成一個圈環,“他可還說彆的了。”
老管家連連點頭:“也不曉得這結婚以後,我們家郎君是娶了夫人,還是養了個女兒。”
《清安調》本是王忍為大晉譜的國曲,琴音為主,簫聲為輔,但烏有珍心中驚奇,稍一分神,卻被簫聲占了主位。
半夜,雲門。
一身新衣的司馬嫵在銅鏡前轉了個圈兒,裙裾飛舞,仿若胡蝶。
司馬嫵一驚:“為,為何?”一向都和順馴良的秀年姑姑,如何會如此失態。
司馬嫵口中的皇叔便是荊州刺史歌舒瑾,至於為何稱之為皇叔,這和晉國建國的淵源有關。當初司馬氏與歌舒氏共建晉,建國以後亦是以兄弟相稱,而到了司馬元那一代,歌舒氏的族長則是歌舒瑾,以是司馬嫵稱歌舒瑾為皇叔,亦是不為過。
“小狸,”王忍目光掃了一掃琴台上的焦尾,“我們府上不是有一把閒置的焦尾琴麼,我想把它贈與烏大師。”
簫聲卻也在此時慢了下來,應和著琴聲,呈幫助之勢。烏有珍看阿狸,阿狸也在淺笑著看她。
阿狸這小我,實在另有點小壞。她撇撇嘴,用心嘲弄道:“我看方纔那美人,她倒是挺情願和你談情說愛的。”
碧螺回敬:“不管是夫人還是女兒,都是你們家郎君賺了,我們家殿下才十八歲,你們家王四郎,嘖嘖,過了新年,便三十出頭了吧。老牛吃嫩草,不知羞。”
“能夠,鮮花配美人,名琴贈大師,”阿狸答得也很乾脆,“不過,”她看向烏有珍,“聽聞烏大師琴藝絕世,不知本王可否有幸與烏大師合奏一曲。本王雖無阿忍的才調,能致孔雀,白鶴於庭,倒也能吹上一兩支小曲兒。”
碧螺瞪眼:“是你們郎君賺了!”
這回,不但烏有珍發怔,王忍也驚奇地望向阿狸。他從不曉得本身的小女人會吹簫。
他手裡在雕著一支珊瑚髮簪,珊瑚易碎,他亦是謹慎翼翼,如若珍寶。很久,男人把尚未完成的髮簪放在鋪著錦緞的小盒裡,再把盒子放入懷中,這才斜倚回榻上。
鋒利的刻刀在他掌心扭轉,眨眼間,手中木料便變幻為一尊栩栩如生的飛天魔女:“珍兒感覺我是誰呢?龍神八部,帝釋天,沙竭羅,夜叉,迦樓羅,緊那羅,阿修羅,摩呼羅迦,乾達婆。”
簫聲低柔,琴音清雅,琴簫合奏,相得益彰。
乍聞簫音,二人又俱是一愣,阿狸的簫聲,並不差於王忍,乃至更多了幾分委宛音色。
與此同時,台城紫光殿,曾是司馬元的寢宮,現在司馬嫵住在那邊。
“是啊,可這又與皇叔有何乾係。”司馬嫵不解。
君子風采,大略如是。
“小狸,你活力了?前兩天我去棲霞山,恰好碰到幾個遊手好閒者要欺負烏大師,我看不疇昔,便脫手互助。作為回禮,他請我喝茶,談起樂理便忘了時候。就是這麼一回事。”回到書房,剛闔上門,王忍便拉著阿狸的手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