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娘子道:“便是一個娘生,也一定靠近哩。”
安然兒將功折罪,飛普通奔了出去,冷不防還磕到了碎花盆,踉蹌著跑了個圈兒。未幾會兒返來稟道:“是街那頭柳家。”
程秀英道:“怪道柳大娘子與我一個金攢領兒,又說柳二孃子不好,彆瞪我,我冇接,我又不傻。”說著負氣一轉臉,不由變了色彩。
蘇先生心道,半日閒公然隻要半日,隻求這位小祖宗不要問出甚麼彆來。頭一天上課拜聞她歪解二十四孝,已令蘇先生腦筋很不敷用。
宅外哭聲還是不休,異化著婦人鋒利嚎啕之聲:“我親人啊~~啊——您如何就去了啊~~~”曲調百轉千回,令人毛骨悚然。
玉姐不知幾民氣機,隻想:傳聞家中死了人,是要哭,這柳家伯孃怎地笑了?奇特,歸去定要就教先生。一昂首,冷不防見柳大娘子一雙眼睛往她身上瞧,倒吃了一嚇。柳大娘子倒是從袖子裡摸出隻小包,翻開一看,是一對絞絲小銀鐲子,就要塞給玉姐。玉姐連連擺手:“無功不受祿哩。”
蘇先生暗道,這學平生素古怪了些兒,禮數倒是不錯,人止要心正,旁倒其次,好生教誨就是。當下接了,道:“甚好。你且坐去。”
蘇長貞本來忽而對《易》有所感,縱是被逐出京,也不忘支個攤兒算幾卦。到了程家,未識玉姐難纏之時,他還閒下來捧著本《易》來回地看。待教了玉姐,頭半晌教了,後半晌令自習,他倒要到晚間才氣緩得過來。
“並無,謝先生體貼,隻是有一件事兒不甚明白。”
“本日如何?可驚到冇有?”
蘇長貞督課甚嚴,東宮太子、當明天子也隻要伏首份兒,現在雖是白龍魚服,玉姐亦算不得入室弟子,蘇長貞亦不鬆弛。玉姐小孩子家,瞧甚都鮮,蘇先生說甚麼,她便記甚麼,不時有驚人之語。蘇長貞往年教太子,太子資質平平又有一乾政務戰略用心,叫先生逼得要吊頸。
程老太公道:“恰是。”
蘇先生一點頭,程老太公道:“安然兒去奉告你福伯,把廊下那幾盆菊花搬來,要賞哩。”
程秀英道:“難不成他們還要策畫於我們?”
秀英肚裡讚一句女兒公然讀了幾天書,有些長進,冷不防柳大娘子道:“受祿是必有功。”把秀英說得頭皮一緊:“大嫂子有話便直說罷哩,都是街坊,有甚不能說?”
林老安人道:“你懂甚?人分了,屋子傢什哩?一總兒就這麼多,都想多要。”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林老安人冷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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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英也是普通說話,抱著玉姐便回自家,正思要遣人去喚回丈夫,程謙也甩袖兒出來了。
卻說秀英鐲子也未拿,抱著玉姐出了柳大娘子門兒,又迎頭看到個小丫頭一道煙兒跑了,才走不及大門,又被柳二孃子攔住。她兩個倒真有緣做妯娌,說話也是一樣,都拿遊家說事兒。柳二孃子拿出個金攢領兒與秀英:“我要穿孝裡,三年不得戴,不如與妹子。”
本年教了個女門生,年事又小,半件閒事也不操心埋頭讀書,不須逼勒自家背書習字勤非常,蘇先生無可抉剔。她又生得古靈精怪,小孩子家哪知甚麼是非?甚都敢問、甚都敢說,倒常把蘇先生逼得想吊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