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頭明智出來:“先生與姐兒叫哩。”
程謙道:“又不是你我嫁女,管他做甚?麵子上事兒,答一句罷咧。”
朵兒踮著腳尖兒將小食盒子放到張小桌兒上,取下蓋子:“趙大娘子送梅子,蜜漬,娘子都說好吃哩。一碟與先生,一碟與姐兒,夏季裡開胃提神兒。”難為她將秀英話一字不漏背了下來。
秀英原身分姐之故,見何氏未免多一分愧意,幸虧何氏氣過一陣,亦明秀英難處,隻把素姐認作個“不分好歹爛好人”,與秀英密切如常。這日,何氏搖著扇兒,帶著個兩個丫頭,也不乘轎兒,徑走往程宅來。
朵兒拎著小食盒手一躲,昂首看著婢女:“娘子叫我送與大姐兒哩,不與你。”
秀英道:“另有梅子,間壁送了一大盤子來,盛了幾碟分與他們嚐了,這裡有留與你,開胃。外頭好忙了一天,多吃些兒。趙家太殷勤,我懷玉姐時也未曾這般,不知存甚心。”
餘太公苦笑道:“你哪知?冤孽哩,閨女要老爹命哩!死丫頭瞧上他哩,他又是人家半子。如果沈家公子,憑他怎地,我隻好為她運營。若不是,趁早發嫁了這孽障。”
李媽媽稟過秀英,秀英想,大幾歲總會服侍,且婢女也止十歲罷了,既識文解字,亦可催促了玉姐長進,便叫婢女做了伴讀。自此婢女便伴玉姐讀書,倒也聰明聰明,玉姐想要甚麼,眼睛一轉,她便捧了來。果兒不吭聲為玉姐縫了書袋兒。唯朵兒懵懂,聽李媽媽說要教她如何服侍姐兒,看一眼玉姐,又聽了秀英之命,便乖乖應了。每日裡玉姐下課返來,她便數說本日做了甚麼,李媽媽又誇她瞭如此。
果兒道:“爹孃時,也教幾個字兒,爹孃去了,便常做些活計,也會針線,也會灶上活計。”婢女度李媽媽之意,道:“奴原家中識過幾個字,也與家中姐兒一道讀過幾天書。針線上倒好隻做小件兒,並未學裁剪。”
程謙隻吃兩顆,又喂秀英一顆。吃罷飯,往蘇先生處去。哪料他說“管他做甚”餘家,卻正說著他,又生出一段故事來。
兩人入室內坐定,何氏方道:“早該來哩,實是因縣令又到了,我家那囚徒又要見上峰,我們也要見見縣令娘子。餘家原是費錢打通了樞紐,現在來了縣令,恐又要多花一注錢哩。好輕易官上任,府尹又調走,又要送行。每日裡回家晚了,又不好打攪了你。”
秀英便問縣令如何,縣令娘子如何。何氏笑道:“才這一二日,哪看得出甚好與不好哩。縣令姓陳,我們女眷並未曾見著他,隻見著他娘子哩――倒是比走李縣令娘子年青些兒。”兩人又說些梯己話。
子文道:“早不知發賣往那邊了。縱尋著了,也須些光陰。隻恐官家等不及與沈尚書平了反,不於他落魄時相幫,做成個雪中送炭,便冇甚意義了。錦上添花事兒,縱做得好,也冇甚好處。看此人也不似凡品,遲早有出頭之日,連日探聽,一個贅婿能掌若大師業,總不會太差。管他是與不是,援上一手,總有收回時候兒。”
朵兒把頭直搖:“你讓開,姐兒等吃哩。”
玉姐正上課,蘇先生課,從不準走神兒,即使家中來客,隻要無人來喚她,玉姐也不能自跑了去見。因玉姐有三個侍女,蘇先生卻不準都隨了來,隻許留一個服侍筆墨。這算是份優差,原就是朵兒,她並不聰明,聽也聽不懂,隻能記得一鱗半爪,不懂卻也不問,極是溫馨。蘇先生反以其本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