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道:“信得過我時,我領你玉姐往廚下幫看一二,她雖小,趕上事兒了,也不看年紀了。”秀英躊躇一下,林老安人便道:“如此,生受娘子了。”何氏道:“都是街坊,何必客氣?”因領玉姐往廚下看去。
因知她兄弟冇了,玉姐心中發躁,家中大家有事忙,止一個朵兒隨她擺佈,總幾個院子裡走動。程老太公去了,她便趴壽木旁,看著程老太公靜躺於內,忍不住踮著腳,伸著要夠他臉。
李媽媽忍不得,忙道:“先生,姐兒還小哩,不懂這些個。小孩子眼淨心眼,不曉事便罷,說破了,嚇著她。”
程謙一小我恨不得分作八個,畢竟是男人,縱為贅婿,也非拘於後院之輩。蘇先生客居宅,又與程老太公算是相得,不得不出言道:“另有玉姐呢。”
作者有話要說:蘇先生大代價不是金手指,是教做人啊。
蘇先生因提筆,書“善始善終”四字。又拎玉姐一軸字來,倒是末端一句“菩提薩婆訶”,之“提”字,被她寫作了“堤”。蘇先生因道:“行百裡者半九十,是謂晚節不保。去你房裡,靜下心來寫,後日交足五遍功課。”
卻說玉姐日日忙上忙下,小小年紀,未免有些暴躁,又有家中請那僧道來做水陸道場,廟內因程謙風雅佈施,痛使和尚來做道場,唸佛也極是心。各種樂器齊響,一齊唱起經來。於慈渡寺內聽那唱經,玉姐心寧,於家入耳來,直聽得心神不寧。
程謙看蘇先生,彷彿蘇先生頭上長了三隻角!蘇先生被他看得不,咳嗽一聲:“看我做甚?你倒是尋出第二小我來!‘必也正名乎’,現在除開玉姐,哪個能名正言順主事?又能希冀哪一個?”
秀英道:“阿婆,我醒得了。”
程謙也應了:“有勞先生。”
玉姐說不出話來。
程謙呆了半晌,一頓腳,把蘇先生腦袋上那三隻角又按回腦袋裡:“就依先生!捧硯去喚李媽媽,把大姐兒領來見來往堂客。”複向蘇先生一揖。
秀英縱剛烈,也不由落淚:“你個小人兒,能做甚?”因目視程謙,程謙將身俯下,對玉姐道:“玉姐漸成大女人了,爹孃有事要你辦哩。”玉姐道:“爹,你說。”
玉姐驚詫,蘇先生道:“此便是半途而廢了!縱裁了,你實也寫錯了,重新來!”
蘇先生看她模樣與常日分歧,不敢再提,又覺李媽媽之語大有深意。卻思時候告急,不得細究,忙把那五服與喪儀說來與她聽:“各地風另有異,總脫不了這些……”
蘇先生倒是不會被她嚇到:“甚樣不是抄?人甚樣不是活?如果前半輩子做了好人,後半輩子殺人放火無惡不作,莫非也是一樣?”
玉姐點頭,由著程謙抱去見蘇先生,因見程謙步子極,便也不掙紮要自家走。
這程宅近況,秀英是起不得床,林老安人又病,素姐此人,縱是蘇先生孤陋寡聞不預婦人之事,也知她是個扶不起來,且現在正林老安人床前侍疾,又要不時看一看秀英,可用者,唯玉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