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姐聽得焉焉,蘇先生見她有知己,非常欣喜,乃道:“心不可。你該做皆已做了,並無人不準你思念太公。”玉姐方轉了一點色彩。
程謙應了林老安人,回到房內越想,越覺此事可辦。當下喚來經紀,與楊家議價,果還了一百兩來,拿一千四百兩銀票買了楊家宅子,分外與楊家二十兩現銀作兌銀子時與錢莊辛苦錢。楊家宅子比程家略小些,因住得人多,又間出很多小間兒來,反不如程家劃一,是以賣得低些。又傢俱皆搬了去,止剩些粗笨破壞傢什,程謙也不計算。
唯蘇先生聽聞多了個廚娘,忽憶起一事來,命人轉告秀英,玉姐也須學些廚藝。本來,這德言容功當中,於女子又有一要求:須知些廚藝,會整治潔淨食品以待來賓。即使家中有廚役,女子也當知些兒廚下事。袁氏因玉姐學廚,小茶兒隨行,也多得見一見女兒。
當下分撥伏貼,袁媽媽母女兩個卻不得住一處,秀英又許袁媽媽安設畢行李,去玉姐處看一回小茶兒。
便留這兩小我下來,袁媽媽要十兩,小茶兒隻要個八兩,也是要銀子。薛婆子拿著銀子,千恩萬謝:“老身做這行二十年了,出這門探聽探聽,誰個不說我公道哩?必不做那等黑苦衷,弄些個調三窩四賣與人。府上放心,這兩個我能寫包票。等閒誰家拿人來賣?總有如許那樣事情,原那家如何皆是先前之事,進了府上門,便是府上人,投了緣兒,且好過日子哩。”
蘇先生又說玉姐:“你也是,就這般頭朝下混鬨?”
秀英心想,上回因那餘氏賤人之事,自家鋪子已收了攤兒了,餘下也是常租出去,眼下這些經紀已非要緊,手上也有些閒錢,不愁吃喝,便少操些心,養好身子教好玉姐為是。也點頭稱是,又說:“另有一樣,我已喚了薛婆子,與玉姐再買個使女來。”
不消多少光陰,玉姐先出了孝。百口高低她孝期短,除服之日,秀英與她拿了件湖綠夾襖、天青裙子來換,又與她除了頭上白繩兒。玉姐道:“娘,我與你們普通穿孝。”
程謙道:“也好。凡這等使喚人,如朵兒那般便虔誠可靠也不是想就能有,有一個朵兒已是玉姐之幸。倒是果兒那般呆、婢女那種奸多些兒。多是使著看,合適留,分歧適發賣換,豈有一拔兒就齊備了?又有,原服侍老太公允安、來安兩個,不知太私有甚麼遺言措置?”
小院子裡因秀英佳耦遷走,仆人便隻要李媽媽與朵兒兩個,一人往東廂占了一間。西廂卻空出來放些雜物,又有放玉姐之刀槍弓箭一類。
程謙應了,當下把安然贈與蘇先生聽使,程謙自留了來安。又將內裡經紀買賣一收,隻取租,自家不運營,把門兒一關,守孝讀書不提。
林老安人聽了大喜:“正該如此,素姐針線極好哩,叫她教來!免得無事亂想。”本來這林老安人每以素姐重孝為由,拘她誦經又不令出門,但是總不好關她平生,多少又與她尋些事做,旁事恐她好事,這個倒是無妨。且玉姐總要出嫁,也須學些後代兒家事。
秀英道:“又說傻話!你怎能與我普通?”玉姐不解,轉問蘇先生:“我普通難過,怎地叫我不穿孝了?”
蘇先生將臉一板:“你也是,可促狹,卻不成無信。都道覆水難收,人言又何嘗不是如何?說者偶然,聽者故意,凡事當三思而行,哼,另有那種說者成心,聽者偶然,壞!業已說到麵上,且要忘上一忘,出了事,要怪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