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始慌了手腳,又有林老安人侄兒林秀才並林老安人嫂子老舉人娘子等來看林老安人,一齊說林家不是,又往趙家調撥一回。竟鬨得趙家與林家兩親家不上門兒。趙大郎被逼無法,將林氏嫁奩一點,敲鑼打鼓兒歸還林氏孃家,且說:“財帛與你,文郎倒是我兒!今後兩家不相乾。”
玉姐奔來時,見這少年十2、三歲模樣,穿一身孝衣,渾身*,看著倒似個水鬼,比素姐像個投了河,將小茶兒嚇了一跳。
這少年倒是洪謙舊識,那十三歲便中了秀才盛凱,奶名兒叫折桂。他原住江州,因風俗厚葬,祖父身後辦一場大明白事,家中財力匱乏,隻得將城中宅子賣了,回籍下故鄉守孝讀書。他住過宅子有人圖好名頭,倒出個高價買了,是以不特修了鄉間三進大宅,尚能餘下百十畝田,今後守孝讀書。
盛凱道:“路過遇著了,再無不管之理。”
趙大郎雖狐疑是洪謙,然洪謙與街坊所言,句句與謊言不一樣,洪謙又是個秀才,他是白丁,鬥將起來恐要虧損,且壞了名聲是林家,於他又無損,他還了嫁奩,留了兒子,反有人說他硬氣,便將此事壓下。他也實惱了林家做事不全麵,結下這等仇敵,悔得不可。又百般想來,是嶽家不信他這親爹,聽很多了,連著文郎,也冷酷起來。
因孔賢人不喜人晝寢,盛凱午間睏乏,便出來走動走動,免得睡著。河邊陰涼,不想碰到素姐,救了他一性命。
林家老媽媽驚回神道:“壞了壞了,怎生叫他曉得了?”林氏道:“文郎事,他怎能不知?”林家老媽媽憂心女兒,纔將這頭事放下了,且說:“那文郎怎生是好?”林氏道:“起先是我胡塗了,文郎他爹心頭不喜、那頭洪秀才也不喜,先替文郎將兩端兒都獲咎了,他豈能得著好兒?說不得,我與他爹賠個不是。”
洪謙又使團頭侯四部下化子滿城訛傳,道是林家要逼趙大郎做鰥夫,又要接外甥贍養,一分嫁奩不肯留下。滿城風雨下,林大娘子痛恨尤深,她有個十三歲女兒正說親,有此事,幾小我肯要她閨女做媳婦?
林氏既驚且羞,她原想自家悄悄辦成了,不想秀英冇應。應便欲使趙大郎去說,趙大郎不接話兒,方求到母親那邊,誰料趙大郎又算後賬。忙遞信與她母親:“文郎爹活力哩,嫌我自作主張,又不信他。文郎終是姓趙,且將那頭事放下罷。”又學趙大郎之語。
河底又滑,心一慌,腳便站不住,原止半人深處,她竟跌交冇了頂兒,不由亂撲騰。合該剛巧,她命不該絕,卻叫個過路瞧著了,跳下來往她背後一立,將人揪出水來,素姐猶兩手亂張,拯救也不曉得喊上一聲。問她話,也不答,張大兩隻眼睛,竟嚇得昏死疇昔了。
洪謙因事涉玉姐,是仇恨,複尋趙大郎:“你家無良婦人生功德!我原怎說?到此為止,府上貴親又生這等事來,倒是誰個調撥?”趙大郎見要出性命,不敢辯論,又懼洪謙,轉說林氏,林氏吃丈夫一說,苦衷愈重,竟爾死了。程、洪兩家隻薄薄與祭銀,並不親至,推說要侍林老安人之疾。
趙大郎聽了不是個事,忙道:“我委實不知此事!”他實是曉得,自家一衡量,也覺勉強,便不肯出頭,隨老婆去說。成便成,淨賺了,不成也不是他事。此時見洪謙翻臉,忙說不知。又聽洪謙諷他無能,致嶽家相疑。頓時麪皮漲紫。洪謙見他這般,又感喟道:“此事到你我為止罷,我不再提,你家也安生些罷。說出來誰也不好聽。”倒做起好人,息事寧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