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了局和教過她的大多數夫子一樣，隻要死。師父說，他們必須死，見過天女的麵龐，他們不得不死，並且，隻要死人纔不會變得比天女更強，纔不會有機遇調教出比天女更優良的門徒。

一曲《蝶戀花》畢，悄悄立在紅紗帳外的不離姑姑已經忍不住讚歎起來。

斜光到曉穿朱戶。

欲寄彩箋兼尺素，

語，必須和順纏綿讓民氣生顧恤。

她不愛這裡，也不恨這裡，但無時無刻不想分開這裡。這類煎熬壓得她幾近堵塞。

“天女這般自謙，仙主曉得了又該活力了。天女是我蓬萊宮將來的仙主，這等福分，豈是那些福薄命淺的賤婢能比的。”不離姑姑正色道。

雲宿得體一笑，自謙道：“姑姑過獎了，雲宿資質平平，豈敢和歌舞雙絕的玉夫子相提並論。”

以是，自小，雲宿用餐，一向一向有著繁複而邃密的要求，比方，麵上的神采，拿箸匙的姿勢，一匙的盛量，咀嚼的力度，乃至食量。

明月不諳離恨苦，

蓬萊宮給了她重生的機遇和無上的尊榮，也一次次把她送入冰與火的煉獄。

“雲女人年紀悄悄，歌舞卻已經入迷入化，已經能和當年的玉嬌娘平分秋色。”不離姑姑的神采中，並未有涓滴的阿諛，彷彿句句發自肺腑。她的眸子深不見底，姿容上等，肌膚白淨細緻，暗黃色的錦衣上繫著銀灰色的玉帶，襯得成熟的身姿飽滿而誘人，全然看不出這是一個即將半百的女人。

碧穹微微垂首，將玉淨瓶中透明的暗紅色液體倒進夜光杯裡，麵無神采送到雲宿麵前。

師父說，這人間冇有神仙，她本身便是造物主，締造並主宰著這世上最超卓的男男女女。

稍有差池，便會被師父送到思鞠問，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石洞中，不吃不喝，在冰冷生硬的石板上端端方正跪上三天三夜。思過出來時也必須保持儀態，行動如東風扶柳，蓮步輕移，不得有一絲一毫的倦怠。

就連教她下毒和用藥的夫子，都本是大陸上名聲斐然的鬼手和神醫。

昨夜西風凋碧樹，

不然，又將是一個更冗長的三日。

“雲宿，你失態了。”碧穹如幽靈般呈現在她身後，冷冷道。

望儘天涯路。

“既然你曉得是那玉嬌娘福薄命淺，為何又拿她來和蓬萊宮的天女作比！”

師父說，如果蓬萊島培養的其他弟子送到大陸上是極品，那麼天女必須是絕品。

二人轉頭，見碧穹身著碧紗流雲裙，一手固執羊脂玉淨瓶，一手固執夜光杯立在雲宿身後。

“姑姑公然上了年事，說話辦事真是愈發胡塗了。”碧穹接著道。

該用膳了。碗中晶瑩剔透的冰心蓮子羹，一如既往的誘人。她有些餓，但想著方纔地上那一灘玄色的腥臭的黏液，未免胃口全無，因而用銀匙扒拉著白玉碗裡的粥品，味同嚼蠟。

目送著墨涼分開，雲宿尾跟著碧穹回了琉璃殿。

獨上高樓，

紅荑伴舞，白荻弄簫。雲宿身著霓裳綵衣，在紅紗帳底一紅一白兩蓑妖嬈的身影間翩躚起舞，嫋嫋淺唱。

“雲宿，該喝葡萄釀了。”她冷酷的腔調還是不帶分毫的感情。

雲宿自知講錯，微微一笑，不再辯白。隻怕這不經意的一句話，經她傳到師父耳中，又將引發一番意想不到的腥風暴雨。

哭，隻能星光點點，淚盈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