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遇何趣事,與小弟說說。”趙當世笑盈盈步入小亭,隨行的周文赫收了傘侍侯在亭旁樹下。
趙當世喝口酒,道:“我解纜前差人送了,等歸去營中,必有成果。”
所謂“東南鄭公”,趙當世心知肚明,便是當初為熊文燦招降的海防遊擊鄭芝龍。固然隻是個遊擊將軍,但鄭氏在東南海麵的權勢之能大家皆知,故陳洪範在蘇高照麵前議論其人,不提官職,隻說“鄭公”,以示尊敬。
那人趕緊拱手道:“趙大人威名如雷貫耳,本日得見,蘇某三生有幸!”
百裡以外,檀溪湖畔陳洪範莊園。
天井四簷雨流如灌,雨天清爽,可踱步於堂內的褚犀地卻隻覺背脊陣陣發涼。
陳洪範解釋道:“鄭公行商財產甚巨,立‘山五商’與‘海五商’兼顧表裡商事。”停了一停見趙當世麵有迷惑,持續道,“山五商以杭州府為據,集采我大明本地絲綢、瓷器、綾、紗、藥等等各式物產運往中左所;海五商則以中左所為據,將本地之物產銷至外洋。此中山五商下分金、木、水、火、土五行,彆離蒐括物產。蘇兄便是水行的主管。”
陳洪範點頭道:“王爺本日貴體欠佳,怕是近些日子因潮染了點寒氣,來不了了。”
陳洪範嘲笑道:“但將冷眼觀螃蟹,看你橫行到幾時。褚氏多行不義必自斃,如此情勢下,明日定會派人過來告饒。”
遵循襄陽府司法法度,即便此案托付到了府中,由府中受理,且鄺曰廣幫忙褚犀地將案情開端定下,但提交上去,因案情嚴峻,到了按察司這一層必定還要複覈。
立於堂口的鄧龍野低著頭,任憑雨水自上而下不竭沖刷著鬥笠蓑衣,雙眼卻抬視,彷彿一雙狼眼,陰暗中透出著幾分肅殺。
蘇高照忙謙遜道:“趙大人太客氣了。蘇某一介平頭商賈,何敢當大人‘就教’二字。”話雖這麼說,但對趙當世的態度實在非常受用。
“成王敗寇。”
信出自於趙營,落款的倒是襄陽府推官鄺曰廣,信的開端另有鄺曰廣的私章。鄺曰廣任職府中推官,掌理刑獄司法,是褚家在襄陽府中的背景,往昔吃起官司,褚犀地冇少通過他將風波擺平。現在,鄺曰廣一變態態,苦口婆心勸起了褚犀地,要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究其啟事,則來自於信中提到的林大人。鄺曰廣雖未直截了當申明林大人是誰,但褚犀地豈能猜不到林銘球其人。
這些字不管字體還是墨色,皆與鄺曰泛博相徑庭,看來是趙當世在獲得鄺曰廣的信後本身增加上去的。這些小字讀起來口氣還算客氣暖和,但內容卻甚為鋒利。先是責備了褚犀地欲圖趙營的行動,而後更是以一種勝利者的姿勢,向褚犀地提前提。
趙當世笑道:“有勞兄長操心了。”還看座椅空著一個,問道,“王爺冇來?”
又走兩步,褚犀地終究支撐不住,一屁股倒在了椅上。他雙目無神看著天井中那不計其數、不竭墜落的雨水,心若死灰。他明白,本身對趙營的儘力一擊,怕已成黃粱一夢。呆坐半晌,複將信展開,細細將上頭的每一個字都讀了。終究換來的,卻又是一聲長歎。
思忖半晌,褚犀地自發這一遭對上趙營落了下乘已成定局,再對峙無益,喟然長歎數聲。這一來,內心的一塊大石放下,精力反而抖擻起來。思路轉移,想到了在函件下方的幾排蠅頭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