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把握拳，指節小扣桌麵，一下、兩下、三下，似是墮入了思考。

她永久是一副冷酷奪目的模樣，對人不是調侃就是鄙棄，彷彿一顆胸腔裡跳動的不是心臟，而是某種緊密的儀器。

此時已是下中午分了。

“戶部再不發糧，永通渠怕是要動亂了。天子腳下動亂，想必二皇子曉得……這是甚麼結果。”

李炎聽罷嘲笑了一聲，“為了逼我，崔進之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二哥，這世上哪有死路，太倉的糧冇法動、官方的糧吃空了，可長安城這麼多世家大族，誰的府上冇有糧倉呢？”

半晌後李炎昂首，問道，“沈大人，你有何觀點？”

時候卡的準，的確就是專門在等他。

沈孝點了點頭，“殿下說的是，冇有拖著不給糧這個事理。以是戶部給永通渠撥糧，勢在必行。”

不過半晌，二皇子李炎就向沈孝問了兩次“如何辦”。

他解釋道，“崔侍郎每天向戶部催糧，因而二皇子本日派臣來看看，戶部到底該給永通渠派多少糧。”

但二皇子卻分歧, 他幾近是每天來戶部, 直領受著戶部的大小事件。不管才氣如何, 這份勤政的態度亦是可貴。

沈孝跟著侍從過了走廊, 進了後一進院子, 入了正廳, 二皇子李炎正在左間窗邊主桌旁坐著看摺子。

戶部一片繁忙氣象。

戔戔八品的戶部提舉就想來巡查永通渠的用糧環境？笑話。二皇子當他崔進之是叫花子呢！

“皇親國戚、世家大族，名下的地盤田產數之不儘，隻要戶部能從他們手中征些糧出來濟急就好。太子給皇高低了軍令狀，三個月後必然要修通永通渠。三個月內，永通渠工期不順，是戶部的錯；可三個月後，永通渠再修不通，那就是崔侍郎的錯誤了。”

李炎擱下摺子, 看了沈孝一眼，笑道，“去永通渠一趟折騰你了。”

隻要戶部能撐過這三個月，那二皇子就是撐過了太子的施壓，還能緊緊將戶部握在手裡，與太子還是是旗鼓相稱。

李炎親身將沈孝送出了門，站在正堂簷下目送著他一身深青官袍沿著迴廊越走越遠。

他眯了眯眼，俄然笑了笑。

沈孝笑了笑，輕道一句，“臣，定不辱任務。”

他後背一層薄汗未消，但屋裡四角都擺著冰盆，他的炎熱也漸漸散了。

戶部陝西清吏司的郎中，這是正五品的官職，管的是關中一帶的稅收賦稅，雖不如江浙一帶的清吏司差事肥，但關中到底是天子腳下，管著天子腳下的稅收賦稅，就是掐住了多少朱門世家的命脈。錢未幾，但權卻極大。

他微微挑了挑眉。

沈孝直視著崔進之，八品深青色官服筆挺，他思考半晌，冇有和崔進之膠葛糧食題目，而是換了個話題，漸漸開口道，“既然崔侍郎提起了今早的動亂，不知那位傷了崔侍郎的民工現在那邊？”

要熬過以糧代錢這道坎，必須有人被奉上祭壇。

崔進之的目光鎖定沈孝，語帶威脅，“我曉得沈大人做不了戶部的主，那就煩請你歸去奉告二皇子一聲，讓他快些給永通渠派些糧來，如果發糧的日子再遲一些，怕是兵部……也壓不住永通渠了。”

沈孝敬勢站了起來，聽李炎又道，“陝西清吏司的郎中快致仕了，此事做成，本王定會推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