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子是透明的，瓶底隻要淺淺的一層液體。如果以眼淚的滴數來計算，那大抵是數百滴眼淚會聚而成。

我垂首聆聽那鳥鳴聲，一半是我熟知的黃鸝鳥、鶯歌、灰喜鵲、大雁等常見鳥類的聲音，另一半則底子未曾聽過。在統統聲音中，特彆令我驚奇的是一種如玉碎聲的鳥鳴，每次響起，都像是重錘敲碎了一方龐大的古玉，收回連續串既震耳欲聾又婉轉動聽的動聽聲音。

“我想見他，我更想曉得，你想不想見他――”哥舒水袖說。

這兩人的對話裡透著古怪，我聽起來倍感彆扭，彷彿他們現在針對一個大題目產生了不成調和的衝突觀點，做法、設法完整相反，誰也冇法壓服誰。

濟南城是藏龍臥虎之地，這已經是天下公認的明麵上的奧妙。我由齊眉熟諳哥舒水袖，逐步深切如許一個奧妙天下，真算是不虛此行。

現在我和哥舒水袖所處的明顯是楊樹林中的小屋，樹林的隔音結果應當是很弱的，究竟是甚麼啟事讓齊眉的聲音產生了這麼大的竄改。很較著的，他的聲音在小屋裡激起了一層層的反響，就像一顆小石子在安靜的湖麵上持續打出十幾個水漂時的“啵啵啵”的動靜。

“你冇說錯，現在的濟南城乃至全部天下，全都是江山如畫，一片欣欣茂發、誇姣燦爛的承平亂世。既然如此，你又為何說天下大亂、梟雄逐鹿？難道前後衝突？既然你已經承諾我要天涯天涯共度餘生，又何必在濟南城苦苦流連？我不想妄自測度你，但你統統說過的蜜語甘言，莫非一向在騙我？”哥舒水袖又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地持續說下去，“萬魚之誓，刀俎成堆，身化泡沫，永離循環――疇昔的誓詞，不要忘，不成忘，不敢忘……你忘了嗎？你忘了嗎？你忘了嗎？”

“你還是初誌不改？想要竄改我？”齊眉反問。

“這聲音的確好聽……”我脫口讚歎。

“我冇忘――”說完這三個字，齊眉就沉默了下去。

哥舒水袖緩緩擊掌三聲，我之前聽到的動聽鳥鳴立即響起，與狼嚎聲兩下對抗，逐步抵消。

當她把水晶瓶保重地放入懷中時，臉上的神采變得非常浮泛孤單。

更奇特的是，她左手中拿著一個長頸的水晶瓶子，貼在右邊腮上，等候著那顆淚珠落下去。

“這是我聽到的最美的……鳥鳴聲。”我已經分不清那究竟還算不算鳥鳴，但百分之百肯定，人間任何樂器都不成能吹奏出一樣的聲音。

獨一的蹊蹺，就在於每一棵楊樹的奇特栽種位置。

說到最後，齊眉如泣如訴，真的動人之極，連我都忍不住心軟了。

“那麼，鬼在哭、龍在笑又究竟是甚麼樣的聲音？”我記起了齊眉的話。

哥舒水袖雙手撫胸，連續深吸了三口氣，才緩緩地籲出一口長氣。

“嗒”的一聲，淚珠落入哥舒水袖手執的水晶瓶中，雖獨一一滴，卻在那瓶中激起了“叮咚”一聲覆信。

哥舒水袖微微側著頭，用心聽齊眉說話。當她的睫毛悄悄顫抖時，我預感到她又要落淚了。

“是。”我點頭。

哥舒水袖沉吟了一下，猛地深吸了一口氣，昂開端，一字一句地問：“你聽到了嗎？他要聽那兩種聲音。你請他來，是否恰是為體味決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