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補子搶先一瘸一拐地走來, 笑盈盈叫了朱憫達一聲：“姐夫。”

朱南羨轉過甚，怔怔地看著他。

朱南羨眸色一傷，喉結高低動了動，啞聲問道：“為甚麼？”

沈奚勞心勞力地攪和一番，總算得了個善果，扶住空中跌坐在一旁，看著朱南羨這一身狼狽樣，嘖嘖兩聲問道：“朱十三，方纔阿誰被綁在刑凳上的，就是當年你為了他，差點卸了曾友諒一條胳膊的那位？”

朱憫達喝住沈奚，凜然道：“君不君，臣不臣，像甚麼話？”然後側過身，對柳朝明道：“既然有柳大人作保，蘇知事這回的錯誤，本宮便不究查了。”然後歎了一聲，“罷了，看在都察院的情麵上，此子就讓柳大人帶走吧。”

特彆當這名建國君主已垂老邁矣，各皇儲擁藩自重，誰又不覬覦那至高無上的皇權呢？

這便是跟東宮買命的代價吧。

沈奚道：“十三殿下，你曉得這個故事奉告了我們甚麼事理嗎？”

他包紮好的膝頭在方纔的掙紮中又排泄血來，除了牙齦，指腹也抓得血跡斑斑。

可有甚麼用？五年前他冇有保住蘇晉，換了五年後，他仍冇有。

朱南羨眼神暗淡下來，終究似有所悟。

朱憫達看了眼被俘在地仍然搏命掙紮的朱南羨, 又看了眼跪在一旁斷交請命的柳朝明。他不明白，不過是一名從八品知事, 即使胸懷斑斕之才, 在巍巍皇權之下，也隻是一隻螻蟻, 而他貴為太子, 想殺一隻螻蟻, 就這麼難？

朱憫達身上畢竟留著朱景元的血，他認定的事, 旁人越是勸止, 越是要不吝統統去做。

朱憫達與太子妃豪情甚篤，對這名常來常往的小舅子也多三分寬宥，並不計算他冇分冇寸，而是道：“你先帶十七回東宮，等本宮摒擋完此辦事件，歸去一起用膳。”

起碼保住她的，不是他。

柳朝明聲色沉沉：“請殿下一併懲罰。”

柳朝明道：“殿下恕罪，微臣並非此意。但蘇晉衝犯太子殿下, 微臣自發難辭其咎，殿下若要懲罰，便連微臣一併懲罰了罷。”

他嘲笑出聲：“好，好，如你們所願，本宮先殺了他, 再將你二人一一問罪！”

沈奚挑眉道：“還不明白？這麼說吧，七殿下小時候有隻貓，白絨絨的，很通人道，你記得嗎？”

“厥後有一日，那白貓病了，七殿下為此焦急了一日，冇有去翰林進學，當日夜裡，他母妃就命人當著他的麵，把那隻貓活生生地剝皮殺了。”

朱憫達被他攪得一陣頭疼，罵道：“讓你滾便滾，還跟著混鬨！”

兩人冇走兩步，朱憫達又叫了一聲：“柳大人。”

朱南羨麵無神采地喊了一聲：“十七。”

沈奚嘻嘻一笑，看向刑部大牢的方向：“我啊，我有個仇敵快死了，我來給他送一頓上路飯，畢竟做了一輩子仇敵，也是緣分嘛。”

朱憫達氣不打一處來，怒喝一聲：“沈青樾！”卻不知當說他甚麼纔好。

沈侍郎夙來是個瞎湊熱烈的，聽了這話也不挪腿腳，當下拽了朱十七一併在朱憫達跟前跪了，煞有介事地說：“姐夫正活力，我這小舅子如何好走？這麼著，歸正姐夫要罰人，不如順個便，把我跟十七一併也罰了吧？”

卻說沈奚有兩個傾國傾城的家姊，此中一個嫁給了朱憫達做太子妃。是以他雖是臣子，幸沾得家姊仙顏的榮光，混成了半個皇親國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