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耳房是宮前殿宮女的寓所，未值事的宮女搶先跪了一排，身後是一排內侍，再今後一向到屋外，黑壓壓跪了一片承天門的侍衛，此中有幾人渾身濕透，大抵方纔跟著他跳了雲集河。

沈拓聽後，在公文上刪添些許，這才罷了筆，說道：“先頭傳你，是為體味肇事當日的景象。不過兩日前，老夫收到一封密帖，裡頭藏著一篇策論，那送帖人說，恰是你的條記，你看看但是？”

沈拓當即一拍案，端出一副要攆人的架式：“還愣著做甚麼，我刑部的地板跪起來格外舒暢些麼？”

那宮女諾諾應了聲：“是。”抬眼看了眼臥榻上那位的八品補子，又道：“但是……”

柳朝明一時沉默，蘇晉中進士時，他不在京師，厥後關於她的各種，也不過道聽途說。反是那日在風雨裡初見著，倒並未曾有傳聞中的絕世風華。

他身著六品鷺鷥補子，比蘇晉足足高了兩階，卻未曾擺譜，端倪間還模糊含著謙虛之色。

沈拓抬手往案上一拍，嗬叱道：“你好大的膽量，老夫聽聞，這道策問但是翰林每月策諸位殿下的題目，你誠懇交代，這是為哪位殿下代寫的？”

彼時她怕祖父悲傷，花了一日一夜將瓷瓶拚好，祖父看了，眉宇間卻隱有悵惘色。

蘇晉跟柳朝明走了一段路，卻並不是承天門的方向，而是東宮。

蘇晉回過甚去，也不知柳朝明何時也從刑部出來，手裡還拿著她那本紫荊花密帖，冷著臉問：“就這麼不斷念，還要去找晏子言？”

柳朝明道：“迷得連南北都分不清麼？”

蘇晉曾是進士，又嘗有文墨流於販子，筆跡是賴不掉的，隻好稱是。

待蘇晉見過禮，沈拓道：“你來得恰好，老夫正清算肇事當日的涉事衙門和名錄，有幾個題目要問你。”

柳朝明又道：“我看你的傷是好利索了，不如先去都察院，把你的二十大板領了。”

或許是初見那日，秦淮的雨絲太細太密，將大家間的統統都隔得朦昏黃朧，竟未曾見，當她立在烈火夕陽裡，連眸中蕭索都是傲雪淩霜的。

本來這矮胖墩子姓陸, 時任刑部員外郎，恰是當日奉柳朝明之命, 給蘇晉送命囚的那位。

“站住。”身後傳來一聲冷喝。

陸員外又是請又是迎地將蘇晉帶到了律令堂外。

朱南羨感覺本身腦筋裡裝的滿是糨糊，當下在臥榻邊坐了，做賊心虛地粉飾住蘇晉的胸領處，又指著宮女身後的小火者道：“錯了，是你，你去找潔淨衣裳。”

景元帝順手給了他，說：“如有朝一日江山在我之手，當許你半壁。”

蘇晉記得那一年，當本身躲在屍腐味極重的草垛子裡，外頭的殛斃聲化作變徵之音流入腦海，竟令她回想起青花瓷瓶碎裂的景象。

厥後公然如她祖父所言，景元帝連誅當朝兩任宰相，廢中書省，勒令後代不再立相。

他說：“阿雨，破鏡雖可重圓，裂縫仍在，有些事極力而為仍不得善果，要如何辦？”

柳朝明一副不為外物所動的模樣，端起茶悠悠道：“如何，尚書大人還記得這事？”

既如此，何故不直接將她傳去東宮私扣問罪呢？平白招來刑部，豈不自相沖突？

小火者趕緊應了，不稍半晌便捧來一身淺青曳撒。

蘇晉應是，將沈拓的題目一一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