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暄思及此,心中生出些恭敬之意,言語上也親厚幾分:“不瞞蘇賢弟,為兄因一樁私事,實在不便領賢弟去太傅府拜訪。不如如許,明日一早,你扮作陪侍與為兄一同進宮。晏子言每日五更必從金水橋畔過,為兄幫你攔下他,你也好問個明白。”
蘇晉昂首直視晏子言,攤開右手:“那麼依少詹事所言,小人手裡的這枚玉印是假的了。”
蘇晉一時沉默,未幾才道:“小侯爺既在禮部,必定曉得晁清失落一事吧。”
任暄來回走了幾步,說道:“如許,你且先在此處等著,待會兒為兄送完密帖,抽暇子去詹事府探聽探聽,看看晁清失落那日,晏子言究竟做甚麼去了。”
金水橋另一頭照來一星亮光,眾朝臣本來湊在一處瞧熱烈,被這亮光晃了眼,俱作鳥獸散。
夤夜隻得一星燈火,映在柳朝明眸深處,悄悄一晃,如靜水微瀾。
蘇晉愣了一愣,眼看皇城已近在跟前,做出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態勢:“哦,倒未曾傳聞過此人。”
正巧引群臣入宮的掌燈內侍來了,晏子言再看蘇晉一眼,“哼”了一聲,甩袖往宮裡而去。
任暄五年前就讀過蘇晉的文章,彼時她方入翰林,一手策論清放潔淨, 頗具名氣。
二品以上大員因不必等待燈火,冇幾個早來的,能五更天到中午門的,約莫隻要都察院新上任的鐵麵菩薩了。
任暄心道不好,隻盼著菩薩的肩輿能隔開全天下,甚麼動靜都聽不見纔好。恰好菩薩就在他跟前落了轎,轎前的掌燈陪侍還和和藹氣地號召:“小侯爺早,少詹事大人早。”
任暄細心將密帖收了,想了想問:“你甘冒此風險,但是在京師衙門呆不住了?我在吏部有熟人, 說是詹事府錄事有個缺, 雖隻是九品, 好歹在東宮部下做事,比起京師衙門麵子很多,你可成心?”
任暄冇想到這一茬兒瞞天過海落到柳朝明眼皮子底下竟被一筆帶過,大喜之餘又有點劫後餘生的幸運,忙拉著晏子言拜彆了禦史大人的官轎。
柳朝明不言語,連神采也是寂寂然的,一旁的掌燈陪侍又道:“老遠就聞聲小侯爺與少詹事大人興趣正高,不知是聊甚麼,叫小人也來湊湊趣。”
眼下百官俱在,且另有個察覈官常的左都禦史,假扮官員陪侍,這錯處提及來也不大,就怕旁人往死裡扣帽子,是以是千萬不能認的。
這也算是捨己爲人了。
任暄笑道:“如果思疑你,我還來問你做甚麼?通風報信麼?”
晏子言“哼”了一聲:“胡說八道。”又眯著眼問:“小侯爺拿這話來問我是甚麼意義?狐疑我將人劫走的?”
是夜,蘇晉依任暄之言,就近歇在侯府。翌日四更起家,倉促用過早膳,上了馬車,任暄又問道:“這朝廷高低,除了翰林那老幾個,賢弟便不再識的誰了罷?”
蘇晉上前打了一個揖:“小人賈蘇,拜見少詹事大人。”
昔日與晏子言不過在瓊林宴上有過一麵之緣,連話都冇說過,實冇成想他竟記得本身。
蘇晉聽聲音耳熟,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恰是那日在大理寺給她送傘的阿誰。不消猜,另一名一露麵就叫天下寂靜的便是左都禦史柳朝明柳大人了。
五更不到,金水橋畔寥寥站了數人,都在等掌燈內侍前來引他們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