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都事看到如許的朱南羨，心中已有幾分測度，都說十殿下朱弈珩好美玉，身不佩玉則不過出，本日看來，還真是如此。

方纔他與蘇晉籌議對策, 蘇晉說：“攔路的官員既是受柳昀教唆，那麼他口中的欽犯必定不會是陛下，而是小殿下與梳香女人。”

“天然放了。”小吏答，“國公爺的馬車，我等那裡敢攔？不過沈大人傳聞此要上京的是翠微鎮的鎮民，多問了兩句。”

翟迪將這副情狀儘收眼底。

梁都事往身後的馬車看了一眼，嘟囔了一句：“真是怪了。”

“是。”蘇晉應了一聲，隨後取出九龍匕，呈於掌中，遞到梁都事麵前，“梁大人，您可認清了，這匕首但是當年太|祖天子贈與陛下與陛下諸位兄弟的。”

前頭沈奚的馬車已朝山道這裡駛來，這頭朱南羨的馬車也轆轆起行。

往上走的兩輛冇動靜，往下走的那一輛停穩後，被一支摺扇挑開了簾子。

匕首上刻九條遊蟒，寄意龍生九子。

山道上一共三輛馬車，在聽到“沈大人”三字後，都急停了下來。

朱南羨已作勢要上馬車，聽了這話，回過身來：“說。”

“罷了。”翟迪說道。

蒼翠山野間，隻聞馬蹄橐橐，繩韁清脆。

朱南羨淡淡道：“無妨，你也是秉公行事。”

得了朱南羨首肯，他趕緊從地上起家，親身將“十殿下”奉上馬車，正要命身邊的官差放行，忽聞禁障的另一頭傳來一陣鼓譟聲。

半晌，一名小吏急倉促自山彎處跑來，湊到梁都事耳畔低語幾句。

然後道，“本王去歲因措置歸藩事件，回桂林府了一趟，原籌算即月就返，半途遇大雪封路，滯留至今春，而後接到皇兄信函，知他於安南得勝，將至川蜀，是以繞道過來覲見，你可聽得明白？”

梁都事不敢再行詰問，但他一慣謹慎，最後道：“殿下恕罪，因微臣與殿下實乃第一回見，此事又關乎欽差，關乎宗親血脈，不知殿下可有何信物——”

他下了馬，步至身後的馬車前，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說道：“殿下，梁都事尚未曾接到陛下口諭，不肯放行，您看是否要多等半日，待陛下的口諭到了複興行？”

“回殿下，臣恰是左軍都督府都事梁司。”

接過匕首，遞給蘇晉收好，從袖囊裡取出一張布帕擦了擦手。

春寒料峭，他換了身月白長衫，外罩鴉青薄氅，一頭烏髮梳成髻，以一支玉笄簪著，腰間玉扣上嵌著的淺碧瑪瑙與這滿山翠色交相輝映。

斯須，起端處隻餘下雲熙與梳香。

小吏將聲音壓得極低道：“這還能有假，當年沈大人在武昌府主持築堤事件，下官與大人您是一起見過他的，沈大人的品德樣貌，真真過目不忘，下官毫不會認錯。”

他不是朱弈珩，倒是與朱弈珩一起長大的親兄弟，這位十哥說話的語氣，神態，常日的風俗，若真故意要學，哪有學不像的。

朱憫達朱沢微一眾皇子接踵離世後，他們各自的九龍匕也隨之葬入皇陵，現在還存世的，也就那麼悉數幾柄。

立即將九龍匕跪地償還：“十殿下恕罪，是微臣有眼不識泰山，請殿下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