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恪又將須頭編作虎頭形的五色線彩絛彎身遞給了正抱著他腿抬頭好異景望的燕十少爺,再有艾虎紙兩幅,畫著虎和各種毒蟲,一幅給了燕大太太,一幅給了燕三太太,再另有兩朵萱草花,兩朵躑躅花,皆是紗堆的假花,裹著香藥,彆離給了燕二女人、燕五女人、燕六女人和燕八女人,又給了燕大少爺、燕三少爺、燕九少爺和燕十少爺一人一個裝了雄黃的荷包,最背工裡剩下一串用銅錢編成的老虎頭,也遞給了燕老太太:“給老幺戴罷。”
“可不!”燕四少爺拎著粽子往桌邊去,“還是爹最疼我!”
各房的人三三兩兩聚到了四時居,院子裡莊嬤嬤正批示著人將舊時蓄下的時藥聚在當庭燃燒,這類講究叫做“焚古藥”,以辟疫氣或止燒術。
頭髮則綰成單螺髻,插了朵老太太賞的新奇的石榴花,另還簪著用紙畫的五毒形象的五毒符,手腕上繫著青、赤、黃、白、黑五色絲線——過個端五,統統的設備都得配齊了才許出門。
官方以為端五節采的藥最好,也是有必然科學根據的。仲夏蒲月,很多草藥已經成熟,藥力最強,此時采藥,結果天然更好。《夢粱錄》也曾有載:“這天采百藥或修製藥品,覺得辟瘟疾等用,藏之果有靈驗。”
用飯時還要喝酒,用菖蒲和雄黃末相和,再插手硃砂,吃完喝罷,剩下的酒交由下人拿去澆了牆縫四壁,以辟蛇蟲。
進了上房,見燕十少爺早來了,穿戴花花綠綠的新衣,髮梢辮尾繫了各式的符籙,背上也有,綵線了,艾虎了,繡了五毒粘上艾葉的各色綾子了,手上,腳上,琳琅滿目,的確就是一架“行走的貨郎車”。
及至中午,一家人坐到一起用飯,主食是加蒜過水麪,湯是桃枝熬的辟邪湯,天然也還少不了粽子,一盤盤端上來,項目浩繁,甚麼角粽、錐粽、茭粽、筒粽、秤鎚粽、九子粽,另另有把挑出來的肥龜煮熟透了,去骨加鹽豉麻蓼,名曰俎龜粘米,取陰陽包裹之象——這類做法能夠追溯到晉朝時候了
蒲月又被稱為榴月,女孩子們因此多喜穿鮮紅惹眼的石榴裙,正所謂“眉黛奪將萱草色,紅裙妒殺石榴花。”燕五女人的石榴裙最標緻,裙襬一層一層仿著石榴花瓣的模樣做出來,一走路裙襬便隨風綻放,像榴花大盛,熱烈鮮妍,再配上茶青色的上衫,仿著榴葉形做的雙袖,端地是人比花嬌,明豔不成方物。
“皇上賞的。”見一屋子人看著他,燕子恪道了一句,伸手把粽子塞給了自家四兒子,“蜜棗栗子的,記得你喜吃。”
愛湊熱烈的百姓或官家凡是早早就出門趕往停止龍舟賽的湖邊圍觀,比較矜持一些的人家常常隻吃完午餐後纔出門去看個決賽,固然內心也很喜好熱烈,但總不肯被人當作冇見過世麵,不得不擺擺譜。
燕老太太接過,先翻開摺扇看了看,見竹骨紙麵,上畫翎毛,細緻精美,不由連連點頭,道了句:“皇恩浩大!”
好輕易聽得外頭丫頭道了聲“大老爺返來了”,新換上的油綠芭蕉紋綢門簾掀起來,見燕子恪官服都將來得及脫,一手拎著一提溜粽子,另一手林林總總地拿了一堆物件兒,也不使下人幫手,自個兒就這麼紮煞著進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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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老太太正拉著燕十少爺,一手沾了雄黃酒給他往額上畫“王”字呢,畫完王字還要往臉頰耳鼻處塗上,邊塗邊和他講昨兒他看著的蟾蜍是用來乾甚麼的:“……待到了正中午候,取蟾蜍頭上有八字者,陰乾百日,以其足畫地,即為流水,帶其左爪於身,能避五兵……那東西還能做成蟾錠,在它口裡塞上一塊古墨,懸於梁下風乾,亦或用針刺破蟾眉,擠出蟾酥,可拔毒、清熱、消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