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括
王荊公病喘,藥用紫團隱士參,不成得。時薛師政自河東還,適有之,贈公數兩,不受。人有勸公曰:“公之疾非此藥不成治,疾可憂,藥不敷辭。”公曰:“平生無紫團參,亦活到本日。”竟不受。公麵黎黑,門人憂之,以問醫。醫曰:“此垢汗,非疾也。”進澡豆令公頮麵。公曰:“天生黑於予,澡豆其如予何!”王子野平生不茹葷腥,居之甚安
晏元獻公為孺子時,張文節薦之於朝廷,召至闕下。適值禦試進士,便令公就試。公一見試題,曰:“臣旬日前已作此賦,有賦草尚在,乞彆命題。”上極愛其不隱。及為館職時,天下無事,許臣寮擇勝燕飲。當時侍從文館士大夫為燕集,乃至市樓酒坊,常常皆供帳為遊息之地。公是時貧甚,不能出,獨家居,與昆弟講習。一日選東宮官,忽自中批除晏殊。在朝莫諭所因,次日進覆,上諭之曰:“近聞館閣臣寮,無不嬉遊燕賞,彌日繼夕。唯殊杜門,與兄弟讀書。如此謹厚,正可為東宮官。”公既受命,得對,上麵諭除授之意,公說話質野,則曰:“臣非不樂燕遊者,直以貧,無可為之。臣如有錢,亦須往,但無錢不能出耳。”上益嘉其誠篤,知事君體,關懷日深。仁宗朝,卒至大用。
工部胡侍郎則為邑日,丁晉公為旅客,見之。胡待之甚厚,丁因投詩索米。明日,胡延晉公,常日所用樽罍悉屏去,但陶器罷了,丁絕望,覺得厭已,遂辭去。胡往見之,出銀一篋遺丁曰:“家素貧,唯此飲器,願以贐行。”丁始諭設陶器之因,甚愧德之。後晉公驟達,死力推輓,卒至顯位。慶曆中,諫官李兢坐言事,謫湖南物務。內殿承製範亢為黃、蔡間都監,以言事官坐謫後多至顯官,乃悉傾家物,與兢辦行。兢至湖南,少日遂卒。前輩有言:“人不成成心,成心即差。”事固不成前料也。朱壽昌,刑部朱侍郎巽之子。其母微,壽昌流落貧家,十餘歳方得歸,遂失母地點。壽昌哀慕不已。及長,乃解官訪母,遍走四方,備曆艱钜。見者莫不憐之。聞佛書有水懺者,其說謂欲見父母者誦之,當獲所願。壽昌乃日夜誦持,仍剌血書懺,摹版印施於人,唯願見母。積年甚多,忽一日至河中府,遂得其母。相持慟絕,打動行路。乃迎以歸,事母至孝。復出從仕,今為司農少卿。士報酬之傳者數人,丞相荊公而下,皆有《朱孝子詩》數百篇。
《潛邸》by周乙
淮南孔旻,隱居篤行,畢生不仕,美節甚高。嘗有竊其園中竹,旻湣其渡水冰寒,為架一小橋渡之。推此則其愛人可知。然餘聞之,莊子妻死,鼓盆而歌。妻死而不輟鼓可也,為其死而鼓之,則不若不鼓之愈也。猶邴原耕而得金,擲之牆外,不若管寧不視之愈也。狄青為樞密使,有狄梁公以後,持梁公畫像及告身十餘通,詣青獻之,以謂青之遠祖。青謝之曰:“一時遭際,安敢自比梁公?”厚有所贈而還之。比之郭崇韜哭子儀之墓,青所很多矣。
柳開少好任氣,大言淩物。應舉時,以文章投主司於簾前
郭進有材略,累有軍功。嘗刺邢州,今邢州城乃進所築,其厚六丈,至今堅完;鎧仗精美,乃至封貯亦有法度。進於城北治第,既成,聚族人來賓落之,下至土木之工皆與。乃設諸工之席於東廡,群子之席於西廡。人或謂:“諸子安可與工徒齒?”進指諸工日:“此造宅者。”指諸子曰:“此賣宅者,固宜坐造宅者下也。”進死,未幾果為彆人統統。今資政殿學土陳彥升宅,乃進舊第東南一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