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一
寶元中,忠穆王吏部為樞密使。河西首級趙元昊叛,上問邊備,輔臣皆不能對,明日,樞密四人皆罷,忠穆謫虢州。翰林學士蘇公儀與忠穆善,出城見之。忠穆謂公儀曰:“鬷之此行,前十年已有人言之。”公儀曰:“必方士也。”忠穆曰:“非也。當年為三司鹽鐵副使,疏決獄囚,至河北。是時曹南院自陝西謫官初起為定帥。鬷至定,治事畢,瑋謂鬷曰:‘決事已畢,自此當還,明日願少留一日,欲有所言。’鬷既愛其雄材,又聞欲有所言,遂為之留,明日,具饌甚簡儉;食罷,屏擺佈曰:‘公滿麵權骨,不為樞輔,即邊帥。或謂公當作相,則不然也。然不十年,必總樞柄。此時西方當有警,公宜預講邊備,蒐閱人才,不然,無以應卒’。鬷曰:‘四境之事,唯公知之,何故見教。’曹曰:‘瑋實知之,今當為公言。瑋在陝西日,河西趙德明嘗令人以馬博易於中國;怒其息微,欲殺之,莫可諫止。德明有一子,方十餘歳,極諫不已,曰:“以戰馬資鄰國,已是失計;今更以貨殺邊人,則誰肯為我用者?”瑋聞其言,私念之曰:“此子欲用其人矣,是必有異誌”聞其常來往互市中,瑋欲一識之,屢令人誘致之,不成得。乃使善畫者圖描述,既至,觀之,真英物也。此子必須為邊患,計當時節,正在公秉政之日。公其勉之。’鬷是時殊未覺得然。今知其所畫,乃元昊也。皆如其言也。”四人:夏守渰、鬷、陳執中、張觀。康定元年仲春,守渰加節度。罷為南院;鬷、執中、觀各守本官罷。
作者:沈括
有一武人,忘其名,誌樂閒放,而家甚貧。忽吟一詩曰:“人生本無累,何必買山錢?”遂投檄去,至今致仕,尚康寧。
真宗天子時,向文簡拜右仆射,麻下日,李昌武為翰林學士,當對。上謂之曰:“朕自即位以來,何嘗除仆射,本日以命敏中,此殊命也,敏中應甚喜。”對曰:“臣今自早候對,亦未知宣麻,不知敏中何如?”上曰:“敏中門下,本日賀客必多。卿往觀之,明日卻對來,勿言朕意也。”昌武候丞相歸,乃往見。丞相謝客,門闌,俏然已無一人。昌武與向親,徑入見之。徐賀曰:“本日聞降麻,士大夫莫不歡慰,朝野相慶。”公但唯唯。又曰:“自上即位,何嘗除端揆。此非常之命,自非勳德昌大,眷倚殊越,何故至此?”公復唯唯,終未測其意,又曆陳宿世為仆射者勳勞德業之盛,禮命之重,公亦唯唯,卒無一言。既退,復令人至庖廚中,問“本日有無親戚來賓、飲食宴會?”亦寂無一人,明日再對,上問:“昨日見敏中否?”對曰:“見之。”“敏中之意何如?”乃具以所見對。上笑日:“向敏中大耐官職。”向文簡拜仆射年代,未曾考於國史,熙寧中,因見中書落款記:天禧元年八月,敏中加右仆射。然密院落款記:天禧元年仲春,王欽若加仆射
晏元獻公為孺子時,張文節薦之於朝廷,召至闕下。適值禦試進士,便令公就試。公一見試題,曰:“臣旬日前已作此賦,有賦草尚在,乞彆命題。”上極愛其不隱。及為館職時,天下無事,許臣寮擇勝燕飲。當時侍從文館士大夫為燕集,乃至市樓酒坊,常常皆供帳為遊息之地。公是時貧甚,不能出,獨家居,與昆弟講習。一日選東宮官,忽自中批除晏殊。在朝莫諭所因,次日進覆,上諭之曰:“近聞館閣臣寮,無不嬉遊燕賞,彌日繼夕。唯殊杜門,與兄弟讀書。如此謹厚,正可為東宮官。”公既受命,得對,上麵諭除授之意,公說話質野,則曰:“臣非不樂燕遊者,直以貧,無可為之。臣如有錢,亦須往,但無錢不能出耳。”上益嘉其誠篤,知事君體,關懷日深。仁宗朝,卒至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