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氣？”成縕袍驀地省起，“莫非——”唐儷辭左手緩緩背後，“是甚麼人重傷你，應當就是甚麼人上山來了。”成縕袍乍然睜眼，跨步踏上崖邊巨石，凝目下望，“蒙麵黑琵琶，千斑白衣女。”唐儷辭悄悄一歎，“公然是他……”

“你又安知捐軀彆人，我心中便無動於衷？”唐儷辭低聲道，“責備彆人之前，你是不是備下了更好的對策？”成縕袍一怔，唐儷辭徐行走到他身邊，破裂的衣袍在微弱的山風中飛舞，垂垂扯破，“冇有更好的對策，你之指責，都是空談，荒唐……”他的手在成縕袍背後悄悄一推，低聲道，“……好笑。”成縕袍驟不及防，被他一下推下絕壁，吃緊提氣飄飛，勉強在岩台上站定，昂首一看，唐儷辭已不見蹤跡，心下又驚又怒，百味陳雜，這是對他方纔一劍斷樹的抨擊麼？還是對他方纔那番指責的回敬？即使山崖之下有岩台，他又如何確認他就必然能落足岩台，不會摔下萬丈深淵？

平生獨一一次，成縕袍右手握劍，不知該不該出，或許他們兩敗俱傷、或者三敗俱傷，便是對江湖最好的成果，但枉死陣中的無辜性命，救是不救？豈能不救？但是救——就需拔劍，而拔劍的態度呢？來由呢？

“我等企圖，便是要滅碧落宮！”蒙麵白衣女子群中，有人聲音清脆，揚聲而道，“不管是誰膽敢藏匿唐儷辭一行人，除死以外，彆無他途！”

這邊閒談一停，麵具人已全數通過過天繩，白衣女子緩緩踏繩而過，固然不見麵子，從她們舉止而見，彷彿對無人針對過天繩動手，非常驚奇。

“宛鬱月旦亦但願藉此一戰之勝，讓碧落宮稱王中原，結束流落他鄉的磨難。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碧落宮運營數年，莫非冇有一戰的氣力？”唐儷辭背對成縕袍，“白費你行走江湖二十幾年，人要戰績要勝利要名譽要公允要公理，怎能夠冇有捐軀？莫非你救人除惡，本身向來未曾負傷，或者向來未曾虧欠彆人情麵嗎？”成縕袍嘲笑道，“救人負傷，理所當然，但是你捐軀的不是你本身，你是轉手捐軀彆人，莫非要我讚你賢明蓋世麼？”

成縕袍冷冷的看著宛鬱月旦，宛鬱月旦緩緩的說了下去，“他是個很重豪情的人，以是——他要挽救江湖——因為他疇昔的老友，但願他做個好人……來由，隻是如此簡樸罷了。”成縕袍淡淡的道，“你彷彿很體味他？”

宛鬱月旦緩緩轉過身來，麵對著傳來笛聲的山崖，“我和他……就如同相互的鏡子，都能將對方照得很清楚。”成縕袍冷冷的道，“徹夜和我說話的目標，莫非是想奉告我唐儷辭是個重情重義的大好男兒，而要我劍會對他刮目相看？”宛鬱月旦淺笑，“偶然候人做事和說話不必然要有目標，隻是心中在想的時候，碰到合適的人和合適的地點，便很天然的說出了口。”成縕袍嘿了一聲，嘲笑不答。

這位邊幅暖和的少年宮主，雖無攝人的氣勢，不會武功，但言談之間涓滴不落人下風，的確是可貴一見的人才。成縕袍往前幾步，踏在崖邊，山風掠身而過，頓感氣味閉滯，內心微微一凜，這山風非同平常，如果凡人，隻怕立即被捲上天去，他內傷初愈，真氣未複，站在崖邊竟有安身不穩之感。往下一看，隻見唐儷辭已從那枯樹上站了起來，但他不是要起家返來，倒是踏上枯樹之顛，站在風口，足臨萬丈深淵，就此目不轉睛的看著足下那不成瞻望的冰川雲海，足下枯樹咯咯作響，隨時能夠在暴風間斷去，他銀髮披垂，衣袂在風中幾欲碎裂，突地閉上眼睛，舉起手間斷笛，悄悄轉了個身，如同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