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屋外的丫環們都呆了,照顧她的幾個丫環嚇得哭了起來。
她現年已四十五,孫子都添了幾個,最小的也不過與謝蘭心普通大小,奶奶輩的人,竟然另有個小丫頭叫本身“嫂嫂”。
謝海程點點頭,將目光停在了十尺高的謝蘭心身上。
想了半天,纔想起來這女人的稱呼,“二嫂嫂?”
一名丫環端來藥,吹涼了邊喂邊道:“女人可醒了,老爺那處奴婢們這便去說,您放心養病,莫要太悲傷了。”
謝蘭心向著光,仰著臉看這女人,好似一隻肥大不幸的野貓兒。
中正簡致的臥房暗淡不明,燭火用青白的燈罩罩上,以免泄出一絲油蠟味,木格子小窗緊緊關著,哪怕屋裡悶熱得讓人喘不過來氣,也冇人敢支開窗透一通風。外頭是陰沉的天氣、裡頭是天青的幔帳,金鉤挑起一角掛開,繡著歲寒三友的錦緞褥子沉沉壓在榻上,裡頭悶悶地隆起一小塊,偶爾轉動一下,便讓守在榻邊的丫環們投去一目光,轉而又撇轉頭去說話。
“……還冇醒呢,再燒下去要燒胡塗了……”
謝海程早過了知命之年,正埋首故紙堆,聞聽下人通報,傳喚出去。
曹氏入了書房,先福了一身,低聲道:“請爹爹安。”
守床的丫環們一看,便叫道:“醒了醒了!”
鼻端彷彿還嗅著佛前久久不滅的一炷檀香,寺外黃銅大鐘緩緩敲起的聲音尚在耳畔。她抬眼看四周,窗邊矮幾上的博山爐正嫋嫋飄散著一縷煙香,大門緊閉,卻看不見屋外是否有人在敲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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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就是在賊窩子裡生出來的,賊大王叫何三刀,卻不是他爹。他爹是個老頭兒,叫謝海程,她娘秦巧娘倒是個妙齡女子,在一次歸寧的途中,被何三刀擄到玉柱山閻王寨,做了壓寨夫人,整整在山上呆了十二年不足。
出門時,謝蘭心早被丫環們打扮過,頭髮梳整了、擦去遍身的汗,裹上了潔淨的衣裳,密不通風。謝蘭心又熱又昏沉,待到了書房,又是起了一頭的悶汗。
謝蘭心甩完了嘴巴,感覺腮幫子疼得短長,這才發明本身的牙也腫了,“嘶嘶”地含混道:“你是2、2、二……”
“甚麼?”那丫環冇聽清,伸長脖子問:“女人方纔說甚麼?”
天氣由灰沉逐步轉亮,魚肚白中透出了一絲朝霞時,榻上那肥胖的小玩意兒終究輕呢喃了一聲,接著,艱钜地展開了眼。
何況,一聽到這聲“嫂嫂”,她便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件肮臟事,如鯁在喉,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怕那秦氏死了也變成厲鬼來找她索命。
“吱呀”——
完了,把個小蜜斯照顧成傻子了,她們幾個是要被髮賣到那裡……
謝蘭心低頭看了看本身肥胖的身軀,如在夢中,輕喚道:“……明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