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扭一扭地爬到哥哥麵前,擔憂地伸出一隻手去摸對方的額頭,他還小,隻曉得本身不舒暢的時候,娘也是如許伸手過來的。
琴聲微風送來,吹得他青衫獵獵作響,捲起拍打在他本身身上。麵前有重重幻覺潮湧而來,七絃彷彿遠在天涯又近在麵前,嘴角含笑卻白衣染血。
溫念遠的背影隻遊移了一瞬,溫於斯心底那籌辦要鬆的一口氣纔剛起了個苗頭,對方卻已經飄遠。
七絃的身後溫於斯伸掌作爪,抬手就要拍碎他的天靈蓋,嘴角邊笑容猙獰可怖。
他拽著對方手腕的五指收攏,用的力量越來越大,那孩子卻渾然不覺房中的殺意,反而藉著拉力,笨拙地爬上了床。
七絃喘著粗氣看著他,這是那天他看到過的病怏怏的小孩?現在竟已會跑會跳了,反而是他,整日躺在床上,與藥罐為伴。
卻恰好事與願違,不管他多儘力,都冇法竄改本身資質平平的究竟,幻音術至今仍逗留在第四層。
他們……真的太偏疼了。
剩下溫家佳耦留在原地,心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種滋味糅雜在此中,一時難以描述。
心中欲/念膠葛,氣血翻湧,隻懷中一點暖意,和耳邊循環來去咒語普通地呢喃,不自量力地說要庇護他,彷彿成了魔魘,的確……要膠葛到不死不休。
循著古琴之音往北掠去,身周風景飛速變更,他將輕功踏雪闡揚到淋漓儘致,彷彿冇有任何東西能夠反對他的腳步。
七絃安靜地坐在樹下,古琴置於膝上,心無旁騖地彈奏著,目光跟著本身的指尖而動,隻在琴絃方寸之間。
有那麼一頃刻,當時的七絃幾近想脫手,房中隻要他和他弟弟兩個,他弟弟更是對他毫無防備,的確是天時天時人和,全占。
有哪一張補方,會讓人痛苦到恨不能從未曾活著。
“哥哥,你也抱病了嗎?你要死了嗎?嗚……哥哥,不要死,小弦抱抱,哥哥不要死。”
痛苦從靈魂深處號令著翻湧而上,喉頭一陣腥甜,血氣四散,溫念遠靈台還儲存著一絲腐敗,清楚地曉得他剛纔所見所覺統統都是幻覺,卻又不得不承認,這幻覺卻完整能夠成為究竟。
溫府當中山雨欲來波詭雲譎,溫念遠卻全然不顧,現在他憂心如焚,隻一心想見到阿誰男人。
做完這統統,溫念遠不再逗留,重新開端進步。他看不見,也聽不見,隻要心頭那一點妄念,化作最靈敏地感知,找尋最精確的方向。
這是貳心底深處,最不肯麵對的魔。
腦中一一閃現濃烈的藥香,雪亮的刀鋒,淋漓的鮮血。
從小都是他的……明顯他纔是溫家名正言順的嫡宗子,自生來身康體健靈巧聽話,他的爹孃眼裡,卻始終都隻要阿誰病懨懨的弟弟,連溫家家主的位置,都想傳給他。
平時她極是珍惜,現在卻渾然不顧,連那兩個字將她的指腹咯出深深紅痕都冇有發覺。
滔天的氣憤和絕望湧起,麵前的七絃神采刹時慘白如紙,沉沉向後倒去,他伸手去夠,卻夠不到,隻見那人低聲呢喃著甚麼,對他彎起嘴角。
風從林間吹過,落葉蕭蕭而下,簌簌飄零,積在他衣上發間,他卻似無所覺,並不拂去,隻偶爾抬眼目視它們隨風翻飛,帶著光輝的暮氣,逐步將他埋葬。
七絃怔了好一會兒,彷彿有點悵惘,不由自主地伸手撫摩上他的臉,溫念遠任由他指尖殘虐巋然不動,彷彿如化山嶽,要震懾這群魔亂舞的凡世塵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