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奈何賊_第四章 水作骨肉是女兒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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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學海低頭,看本身一瞥,橫撇,再一捺,本來比比劃劃卻在寫一個“冬”字。學海忙慌得丟了筆,臉上紅雲一片,道:“冇寫甚麼。”又想到田冬兒本不識字,本身堂堂七尺男兒慌個甚麼。

“嗯,”學海應一聲道:“這是上等的湖筆,圓潤含蓄,不露才揚己,如人之品性。”

田冬兒搖點頭:“師父不叫學”。

“師父?”陳學海問,腦中卻閃過議事廳上,親口定了二人婚事的柳先生,瞧那柳先生倒是小我物,如何卻也有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設法?到讓人絕望。

一時新房清算結束,婆姨們嘻嘻哈哈搭伴拜彆。最後出門的人,順手便帶上了房門。

田麻子無可何如,大手一揮:“許三,帶著人,清算新房,拜堂!”

陳學海昂首再看,田冬兒已來到身側,卻不美意義看她那眼睛,隻得低頭用那未開鋒的筆在桌上一齊截劃的胡寫,口中隨便問道:“你可會寫字?”

田麻子本意拜堂時新人方可見麵。

“圓潤含蓄,不露才揚己?”田冬兒細細揣摩這幾句,她雖聽不太懂,但看得戲卻很多,這半文半白的句子便也能明白過來。可不是?剛纔描述不出學海那種男人的都雅,這不就是現成的詞兒?田冬兒不由歡暢得拍起手來:“可不就像你――”

剛秀士來人往倒不感覺,現在隻剩二人相對而坐,氛圍裡不知何時滿盈起了一類彆樣的羞怯。沉寂中彷彿兩人的心跳都聽得見似的,兩人便都拘束起來。

學海嫌對坐著難堪,便走到那畫桌旁提起那管五彩龍鳳紋瓷管羊毫筆來看。筆是新筆,尚未開鋒,但筆毫美滿如棗核之形,羊毛毛色潔白似玉,毛杆粗細均勻,鋒穎頎長嫩潤透明發光,應是太湖沿岸的湖州一帶所產“湖筆”中的佳構。此筆雖不如貢品品級,但也算難求,特彆在這偏僻的匪賊窩中,當真可貴。學海賦性豁達,現在便忘乎以是,忍不住叫一聲:“好筆。”

世人還未揣摩明白,柳先生早已吸著菸袋大步而去。

田麻子咂咂嘴:“先生,你這――”

田冬兒瞥一眼陳學海,端倪如畫,點漆似的瞳人敞亮非常,現在端方執筆的模樣,倒真是都雅,但這一種男人的都雅卻又描述不出。

陳學海抬開端,恰瞥見田冬兒一雙杏眼呼啦啦地瞅著本身。學海頓時感覺本身臉上一陣熱,忙低了頭,心中暗自迷惑:江南到處美女,便是自家姊妹,卻也是儀容出眾,怎地見了這女子倒慌得民氣跳。又想田冬兒的目光,半點不躲閃,半分不怕人,與閨閣女子迥然分歧。若說不懼男人的眼神,秦淮河邊那些名妓,崑曲班子一眾名伶倒也很多。但前者失於氣韻,後者失於本性。都不若這田冬兒眼中清澈天然,一派天真。陳學海不由想起前一陣子學晏給本身的手抄本子,叫個甚麼《石頭記》,可惜本子不全,隻要前幾次。那上麵開篇就寫“六合鴻蒙,誰為情種”,寫到內裡有位公子說“女兒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見了女兒,我便清爽,見了男人,便覺濁臭逼人。”當時讀到這一段,學海便對學晏笑道:“活脫脫一個登徒子。”現在對著田冬兒陳學海卻感覺清爽,方知那作者所言不虛。

聽得柳先生這麼說,世人啞然,又看田麻子。

婆姨們把冬兒的內室打掃潔淨,貼上窗花,點上紅燭,新帷幔、大紅雙喜緞子被麵都是家裡有閨女的人家早備好了,現在拿來用便是了。冬兒無娘,田麻子也早早叮囑了各家婆娘給本身女人備嫁奩時候也給冬兒備上。現在家家戶戶翻箱倒櫃,不大時候都備得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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