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沉吟半晌,果斷道:“我若此時離京,豈不坐實了背叛的罪名?”
門虛掩著,隻掛了竹簾,瑾瑜小小的身影站在門口,一時也不知該走還是該留。
女人接過信,還想再勸,但見他目光斷交,話到嘴邊終又改口:“那……張駙馬保重。”
牆外燈影閒逛,似是有人來去倉猝,倒是腳步細碎不敢張揚。
但她的威懾並冇起感化,那人的語氣中不無戲謔:“彆急,明天您就會成為最高貴的犯人了。”
瑾瑜不曉得產生了甚麼,驚得瞪大兩眼,順服地點點頭。
張駙馬一擺手,執筆倉促寫了幾行字交給她:“代我向長平公主問好,統統奉求!……隻是,離京之事恕難從命。”
瑾瑜挑簾出去,規矩地向二人行了個禮。
好久,滾滾的雷聲響徹天涯。
那把刀看起來則是儉樸無華,生牛皮縫製的刀鞘,冇有任何裝潢,但隔著刀鞘都能感受刀鋒寒氣逼人。
在她握到刀柄的一刻,清澈的目光變得果斷。
瑾瑜迷惑地抬眼看看她,又看看麵前的東西。
那人笑了笑,但礙於身份到底不敢過分冒昧,勉強翻身上馬,幾步來到跟前抱拳道:“恕末將甲冑在身不便施禮,公主莫怪。”
粉盒明顯是宮裡用的東西,做工極其精美,銅胎掐絲琺琅上蓋頂端還鑲嵌著標緻的寶石;
她赤腳踩在油光發亮的木地板上,沿著長長的走廊繞到前麵的書房。
“你問我要人?真是好大的膽。”
張駙馬微微一笑,見她冇穿鞋,立即哈腰將她抱起,卻並未指責,而是直接將她塞到那女人懷裡:“你帶上瑾瑜先走。”接著又轉向瑾瑜:“乖,要聽阿姨的話。”
“京中有朝廷欽犯趁夜由此路逃逸,不知公主可曾瞥見?”
“籌辦禦敵!”
悶熱的夏夜,鎮國公主府。
女官們冇有一絲惶恐,隻冷靜計算著仇敵的數量和戰力。
就像是一道無聲的號令,天井中眾女官同時亮出兵刃,與麵前的仇敵展開廝殺。
應當是城防營,他們的戰役力比羽林衛可差遠了。
半晌,瑾瑜判定拿起了刀。
瞬息之間,院中人仰馬嘶,血流成河。
半晌,長平公主才下定決計,緩緩開口道:“我若帶你逃脫,必是個累墜;若不帶你,你必是死路一條……不如,你本身來選吧。”
……罷了。
瑾瑜緊緊抱著女人的脖子,目睹都城的燈火漸行漸遠,心中的不安愈發激烈,卻始終緊咬著嘴唇,一聲不吭。
那女人也一愣,木然抱著瑾瑜:“但是……”
那女人焦心道,還要往下說,發覺門外的非常,朝這邊看了一眼。
鮮血四濺,落在八歲女孩慘白冰冷的臉上,那目光鋒利如刀。
為首那員將一手勒住韁繩,戰馬長嘶,在殿前打橫站穩。
八歲的瑾瑜毫無睡意,輕手重腳地從她身邊趴下床,赤腳跑到窗邊。
說著,她從袖中拿出一把短刀,丟到瑾瑜麵前;接著又命侍女取來個粉盒,也放到她麵前。
長平公主正了正衣冠,提起馬麵裙的一角——隻一個眼神,瑾瑜立即會心,敏捷矮身鑽入她的裙下。
言畢,女人抱著瑾瑜,頭也不回地出門而去。
但是,現在天子俄然駕崩,太子很快就會即位,下一步必然洗濯朝野打掃異已——敗局已定,任何儘力都是徒勞。
嬤嬤手裡的葵扇時搖時停,她的眼皮已經合上,鼻息漸重,像是將近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