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芳忙以熱茶漱口,帕子輕拭嘴角,緩神答道:“許是霜寒暗襲,這兩日腸胃常覺沉屙。” 侯夫人憂色頓生,對綠柳說道:“速去請盧大夫!” 綠柳領命,如脫兔疾奔。半晌後,盧大夫倉促而至。其凝神評脈,麵沉如水,雙眸似闔非闔。苗條十指穩落維芳腕上,仿若操琴問脈。時而眉心淺皺,時而眸現欣喜。
維君生性活潑調皮,最是耐不住孤單,目睹著天寒不宜外出遊樂,便經常帶著些精美點心、別緻玩意兒往侯府裡頭跑,專為陪著姐姐與外甥解悶逗趣。她那靈動的模樣任誰瞧了都心生愛好,和維芳自幼一處長大,姐妹情深自不必說。這廣寧侯府,向來人丁不算暢旺,自打蜜斯陸言卿風景出閣後,府裡愈發冷冷僻清,往昔的熱烈勁兒一去不返。侯府二老見維君常來,自是打心底裡歡暢,隻盼著她能來得更勤些,讓府裡重新充盈著歡聲笑語。
維君雙手緊緊握著鷂子線,那鷂子做成了一隻威風凜冽、振翅欲飛的雄鷹模樣,羽翅上的紋理都清楚可辨,栩栩如生,彷彿下一刻便能直破雲霄。輕風悄悄拂過,維君迎著風,身姿輕巧地快跑幾步,手中的線軸隨之矯捷轉動,鷂子慢悠悠地騰空而起,緩緩降低。
換做旁人,現在定會順著維君的話,一同拜彆,可含巧卻仿若被釘住普通,隻是抿嘴一笑,輕聲說道:“都走了,若世子與世子妃喝茶添水,身邊冇小我,就太不像話了,還是我留下服侍吧,你們且去玩吧。” 那語氣雖輕柔,卻透著幾分固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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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徑通幽處,亭台臥繁花。廣寧侯夫人與維芳臨亭喝茶,日光漏金,灑於精瓷茶具之上,光影躍動,仿若壺中藏著日月星鬥。茶香嫋嫋升騰。侯夫人目光透過昏黃茶霧,望向嬉鬨的維君,眼中慈愛好似春泓,柔聲道:“你瞧那孩子,童真天真,玩得這般高興,無憂無慮的模樣,當真讓人看了心生歡樂。”
維君聰明機靈,見姐夫出去,心下曉得二人必有梯己話要說,便盈盈起家,笑道:“姐夫定然有話同姐姐說,我便先去陪睿澤玩了,稍後再來看姐姐。” 言罷,維君將房中丫環一併帶出,頃刻間,房中便隻剩陸逸與維芳二人,喧鬨溫馨。
踏入房中,維君移至榻前,緩緩伸脫手,輕柔地撫摩著維芳肚子,嘴角噙著一抹甜笑,輕聲呢喃:“我又要有小外甥了,母親如果曉得,定然會非常隔心。” 姐妹倆正你一言我一語,沉浸期近將添丁的高興當中,門簾忽地被翻開,陸逸大步跨了出去。他原在書房用心作畫,因怕顏料汙了衣裳,便在內裡罩了一件寬鬆的袍子,現在聽聞母親遣人奉告老婆再度有孕的喜信,滿心的孔殷如燎原之火,燒得他來不及換下袍子,腳下生風,徑直往怡芳院奔來。
那口氣仿若軍令,不容置疑,含巧聽聞,心中一慌,心虛地朝屋內瞥了一眼,滿心的不捨 卻也無法,隻得跟著維君一道,怏怏地去了花圃。
維芳聽聞此言,眼中刹時仿如有燦爛星鬥劃過,好似春日裡破冰的湖麵,出現層層欣喜的波紋。她下認識地悄悄整了整衣袖,儀態端莊文雅,她輕聲問道:“盧大夫,不知這胎相可還安定?”盧大夫再揖,肅容而答:“世子妃寬解,現在月份尚淺,脈象未壯,下月複診,當見分曉。唯願放心養胎,靜候嘉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