嚶鳴磨好了墨的時候,那人也走進了亭子中,眼皮一垂,瞥了一眼那均勻細緻的墨汁,他語氣冷酷而傲然地點評道:“磨墨倒是有幾分根底,比我的……小廝墨得略好一些!”
嚶鳴搖著頭道:“平郡王世子,是我姐夫!冇想到現在的咀嚼竟然這麼差了!”
嚶鳴這般難掩鄙夷的神采,叫麵前這個年青華服男人氣了個夠嗆,隻是他還冇來得及再發作甚麼,阿誰被叫做王欽的青衫小廝已經捧著文房四寶擱在了亭子裡頭。
嚶鳴高低打量了他一通,又指著匾額上的“竹意”二字,瞪大了眼睛問道:“這‘傻大黑粗’的字該不會是你給提的吧?!!”
王欽許是曉得自家主子動了怒,也不敢多與嚶鳴說半句,忙又躬身謹慎翼翼地退了出去。
嚶鳴忍不住撇了撇嘴,這特麼甚麼玩意啊!寫字寫得醜就罷了,竟然還堂而皇之地掛出來,掛出來就罷了,莫非還不準人實話實說地評價二句呀?!
這時候,嚶鳴俄然聞聲背麵有腳步聲,轉頭一看,是一個穿戴玄色福紋錦衣的年青人,衣裳料子彷彿是上等的雲錦,繡工也彷彿是蘇繡派係,領上繡著縷金捲雲紋,非常細緻,針功了得。他頭上扣著一個同色的團壽字暗紋瓜皮帽,帽中嵌著一枚成色極好的羊脂白玉帽準。他手裡拎著一把燙金骨摺扇,正像逛本身後花圃般落拓地朝這邊走來。
她抬頭瞅著阿誰匾額看,越看越感覺不成思議,垂垂嘴巴也張大了。
嚶鳴心中不爽,便跳動了一雙娥眉,語氣淡淡道:“我的字天然是差能人意的,不過卻也比上頭那倆字好多了!”――嚶鳴自是不覷的,她說上頭倆字“傻大黑粗”,可不是誹謗人的話!不是她嘴毒,而是那倆字實在太丟臉、太煞風景了!粗大醜惡,毫無風骨,真不曉得福彭為甚麼還經心裝裱了掛上去!莫非麵前這位爵位不低,或者是福彭的好朋友之類的?
嚶鳴也不遊移,拿起那方還冇用過的泥金彩繪的墨,指尖悄悄一撫,便覺有一股細緻之感,放在鼻子下頭悄悄一嗅,方知是上好的徽墨!因而略往硯台裡倒了少量淨水,便撩起袖子,熟稔而敏捷地磨墨,這磨墨也是一門工夫,她上輩子跟祖父學書法的時候,便是從磨墨開端學起的,加水務需求少放多次,寧肯少了再加,也決不能一下子放太多,然後是磨墨的伎倆,要保持一個方向扭轉,並且力道要均勻,不能用力太大,就像潤物細無聲那樣。
那人愣了愣,他彷彿有些冇聽懂嚶鳴話裡的意義。
他走到了嚶鳴跟前,手裡的燙金骨摺扇刷地一聲翻開了,嚶鳴一眼便瞅見了扇子上頭提的是印有“香光居士”落款的詩詞――香光居士,就是董其昌的號,也就說這摺扇的扇麵是明朝書法大師董其昌親筆?是個非常貴重的古玩?瞧著此人穿著打扮,也不像是個會用假書畫的。――不過他冷肅的春季裡還特地打著一把扇子,看模樣公然是個附庸風雅的傢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