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謝雲分歧,單超每天早晨都睡得極早,第二天也醒得極早,那是他在寺廟清修構成的極其規整、乃至於刻薄的作息風俗。
錦心笑著拍拍胸口,房間內儘是月華,她盈盈立在床榻邊,輕紗之下雪嫩肌膚若隱若現,這麼一撫便顯出了胸口誘人的線條。那瀑布般的長髮和衣衫間模糊披收回一股芳香,迷醉入骨勾人靈魂,能令這世上任何一個普通男人都心馳神蕩。
謝雲將右邊那件刷然展開,往單超身上一比,肩寬腿長剛好。
錦心下午特地讓人做了碗素鵝,早晨端來時手頓了下,把單超麵前一碗隻剩下底兒的湯羹端起來挪到了謝雲麵前,然後把香嫩鮮甜的釀素鵝放在本來湯羹的位置上了。
——封禪。
“宰相肚裡能撐船,為社稷計,有些人雖煩,但不能殺。”
謝雲本來在懨懨地喝粥,見狀略奇,問:“誰是你主子?”
單超額角一抽,謝雲又把眼睛閉上了。
單超:“……”
但就這麼小的一件事,卻在宮中乃至朝野都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瀾,坊間更是說甚麼的都有——武後陰狠殘暴,謝統領助紂為虐,被冤死在宮中的廢後蕭妃拉進水裡險做了替死鬼;武後倒行逆施,謝統領為虎作倀,被冤死在詔獄中的清官正吏半夜索魂,險進了閻王府……
錦心微愕,皺眉道:“大師?”
“想歸去敲木魚就直說,”謝雲俄然懶洋洋道。
封禪類祭於上帝,禋祭於六宗;望祭於山川,遍祭於群神。昉於秦始,侈於漢武,而亂世不能成儀,是以太宗數次欲封禪而不得,當今做到了。
“你們統領,是不是常常用這類體例來待客?!”
——時下長安奢糜之風騷行,男人亦重妝飾,很少見到這麼悍利又硬挺的肩膀了。
單超瞥向輕紗中那倩影:“——退下。”
錦心微微驚詫,繼而發笑道:“統領隨心所欲,想如何待客都可——隻是大師,長安是個紙醉金迷、紅粉內媚的處所,你既然都來了,何不入鄉順俗?”
單超卻凝睇著寺門跟著馬車的前行垂垂遠去,倏而泛出一絲微帶諷刺的笑容:“不,我隻是在想……那天師父深夜回府,路子慈恩寺,卻為何俄然掀起車簾,向外看了那麼一眼?”
謝雲嘲道:“以是你剛纔掀簾往外看的啟事就和我那天是一樣的……閒極無聊,看看罷了。”
歸去?
“換湯不換藥。”謝雲將手中書卷翻過一頁:“武氏封後時如此,立太子時如此,封禪泰山又是如此。世上痛恨皆有出處,流言罷了,不消介懷。”
謝雲一哂:“早這麼知情見機不就好了。”
謝雲冇回清寧宮宴,而是直接打道回府了。單超和他一樣滿身濕透,都坐在熏了暖爐的馬車上,一起沉默無話,隻聽車輪駛過中正大街傳來粼粼的聲響。
除了謝府他無處可去,也無處能去——因為宮中落水第二日,皇後就打發人來駢四儷六地誇了謝雲一通,讚他忠君愛國、勤於王事,又讚單超英勇救人,見地機靈。固然大要是安撫被操縱了一道的謝統領,但開端處也隱晦透出了她的本意:
——居高位者,又非為相,那是甚麼呢?
一道曼妙身影險險閃避開,衣帶飄出滿室熏香,隨即女子輕倩聲聲響起:“郎君莫驚,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