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風波安靜,皇上也暗歎一口氣,目光掃過左邊賓席,但見那兄弟二人正自顧斟飲,偶有竊語,端倪皆有笑意,不由龍顏大悅。史上為爭權奪位反目成仇的兄弟不在少數,多麼榮幸,他現在看到的是兄友弟恭、手足相親的場麵。
沈雲珩趕緊起家,將手中酒杯恭敬地高舉,道:“是兒臣的不是,客歲實在是脫不開身,本年兒臣特地來向父皇賠罪了。”
沈雲琋笑道:“父皇,您彆怪皇兄辯駁,他呀,可早就成心中人了!”
陳皇後這是在諷刺容貴妃無子嗣,恰好容貴妃又是個不好惹的主兒,當即就給頂了歸去:“皇後孃娘說的極是,臣妾受教了。皇後孃娘母範天下,又宅心仁厚識得大抵,莫說二位殿下,隻要皇後孃娘一句話,我們這些做mm的,都巴不得要將孩子送到皇後孃娘身邊,沾一沾貴氣兒呢!”
沈雲琋自席間站起家來,斂了斂衣袖,答得恭敬答道:“但憑父皇與母後做主。”瞥見皇上皇後皆是一臉對勁的喜氣,又道,“隻是兒臣感覺,自古以來長幼皆有序,兄尚未立室,弟怎能心急?皇兄長了兒臣三歲,至今未娶,兒臣若走在皇兄前頭,倒顯得兒臣不知禮數了。”
本來還暗自氣惱的陳皇後,聽得這話大喜過望,趕緊趁熱打鐵:“皇上聖明!琋兒長大成人,終究可為皇上儘孝、為國度極力了!知兒莫若母,琋兒這麼些年恪行孝道、恭斂勤懇,臣妾真盼著他能早些做出一番奇蹟來,如此一來,皇上您就不消再如此勞累了。”
無絲竹之亂耳,家宴上的喧嘩少了很多,淑妃細細斟了一杯佳釀,朝著寶座上的天子恭恭敬敬地端了上去,卻在半途被沈屏兒一把搶了去,速率雖快,卻並未有半滴酒水灑出,隻見她像一隻歡樂的雀兒,眨眼間來到天子麵前,靠在他膝腿之上:“父皇,您請用。”
沈之域皇嗣不盛,早些年後宮妃嬪生的皇子公首要麼在懷胎時不慎掉了,要麼就在幼年時染上病症早夭了,當年三皇子沈雲玹的死對他打擊很大,一夜之間彷彿衰老了很多,對後宮更加不上心了,現在膝下隻要沈雲珩、沈雲琋兩個皇子。但自古兒子就不比女兒來的靠近,皇上老來得女,對於這個明月公主自是倍加心疼,的確是捧在手內心的嬌慣放縱。
看著那抹嬌俏敬愛的身影,沈雲珩微微彎起唇角。氛圍規複了安閒安靜,沈雲琋慢悠悠道:“淑妃怯懦軟弱,屏兒卻純真爽氣,奇特……”
劈麵的陳皇後報以慈愛的淺笑,笑容在燭光的映托下有些恍惚,沈雲珩規矩性地垂首請安。
自從五年前闌貴妃歸天後,沈雲珩對“團聚”二字已提不起興趣,這世上獨一的一個至心對他好的人不在了,所謂的團聚宴也就失了興趣。客歲中秋家宴,他從邊關趕回,本想與父皇吃頓酒,但赴宴前偶爾得知父皇在宴席上安排了幾名朝廷大員的令媛,或多或少地都與宮裡的娘娘們有些親戚的,想來是藉著家宴的機會,促進他的婚事。
皇上連聲喝采,惹得眾妃嬪紛繁擁戴,輕紗曼妙的舞娘們跪下領賞,婀娜拜彆。
“有何奇特?母妃溫婉賢淑,不是也生出了一個無趣的兒子麼?”沈雲珩淡然的語氣裡含了幾分挖苦。
恐怕這天底下,怕是很難有親兄弟如他們這般奇特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