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住眼睛裡的酸意,她輕手重腳地來到他身邊,和順地擦拭著每一處傷痕。
周宣攻陷皇城後,數萬禁軍血流成河,仍難敵局勢已去,韓世超幾經展轉,尋到周顧下落,這十八年來,兵馬糧草一事,皆是他在外打理,現在舉兵反戈,雖周顧名為主帥,但嚴峻決策還是皆由他謀定。
她對他最好的心疼,便是今後守在他身邊,同進同退,不離不棄。
周家的整座江山壓在他瘦頎的身軀上,前陳忠臣餘將一心複國的熱烈希冀,連同死去親人的血仇,也如大山般壓在他肩上,他抵擋不了,唯有揹負著它,決死前行。
“這個時候?”卿羽獵奇道,“主帥甚麼時候做甚麼,都是牢固的麼?”
卿羽笑了:“你不也是在隨主帥同甘共苦?要說魄力,虎帳裡大家都有,說到底,我們都是奔著將來要過好日子去的。另有,主帥都封我為營前保護了,你也就彆姐姐姐姐的叫了,”將最後一塊綠豆糕塞嘴裡,“帶我去校場吧。”
卿羽自歎本身胸無弘願,疇前隻顧滿山滿野地跑著采藥,厥後又在露鼎記炒菜做飯籌算盤,從不曉得天下大事。與周宣的仗,本年開春時候就開打了,師父師兄們在夜裡挑燈闡發兵法軍情的時候,她應當是在大梁的清平宮裡絞儘腦汁地跟人鬥法呢吧。
卿羽曾問為何不會聚三萬兵力從西北打入,那邊已攻陷兩縣,一鼓作氣更輕易穩定軍心,同時也沿途收伏民氣。而荊玉州地形龐大,通往都城的路上又橫著兩道山川,從陣勢上較著不占上風。
金子道:“這個時候,主帥在校場裡練兵呢。”
大師父說過,這兩年陳國又是水災又是洪澇的,天下高低民不聊生非常慘痛。如此國難當前,偏那陳帝周宣不知收斂,不但不減免傜賦,還大肆征糧斂財,百姓百姓早就水深熾熱了,年初的時候另有幾處州府策動了暴動,官府出兵彈壓,兩邊均死傷無數。
“我信賴。”她莞爾一笑,“我對你的情意,一如疇前,明天能站在你身邊,是運氣寵遇了我,不管火線如何,我都對你充滿信心。”
正搜腸刮肚地滿腦筋思慮著話題,他卻先開了口:“我讓你過來,是想讓你看看我們的將士們。”目光遊弋在整齊齊截號聲宏亮的陣列裡,他的眼秘聞了一抹亮光。
他扶住她的肩,呼吸拂在耳際,寂然的臉上竟也浮出一絲暖和的笑意來:“現在你來都來了,我就算故意不帶上你,怕也是難以辦到了。”頓了頓,又道,“我去同師父們商談軍務,你先睡吧。”
一起車馬顛簸,隻為想快些瞥見他,現在他們共榻而眠,終究能放心腸睡個好覺了。
一聲“羽保護”,叫得她幾乎噎著。金子解釋道:“虎帳當中無女子,主帥怕你餬口不便,就命你今後男裝打扮,封為營前保護,專職奉養主帥的平常起居。”
卿羽哦了一聲,捱到桌子中間用飯,清粥小菜,竟然另有幾塊綠豆糕。金子見她吃得津津有味,道:“羽保護,主帥叮嚀,等你吃完早餐就去校場找她。”
大陳先皇周勳之子捲土重來,定要顛覆篡位者周宣的江山,竄改乾坤,改天換地。
卿羽心下瞭然,笑道:“這個‘營前保護’的職位,可就是跟你一樣的?”
周顧點點頭,轉而悄悄握住她溫涼的手指:“有這麼多人情願陪我冒死,我冇有來由畏縮。另有你,卿羽,信賴我,我定不會再孤負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