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羽立在錦屏前,想出來,又不敢出來,卻又聞聲蕭承望遲緩衰弱的聲音:“出去吧。”
福公公行動倉促,她提著步子一起緊跟著方不後進。走了一會兒,卿羽認出這條路是通往蕭承望的寢宮的。
約莫又是過了個五六日,她靠在陰冷的石牆上麵,正奮力扒拉破碗裡的爛菜葉時,隻聽一聲極清脆極沉悶的聲響,跟那天夜裡福公公來時的聲響一樣,她曉得,縲絏的大門翻開了,那是厚重的大鐵鎖撞擊著大鐵門收回的聲音。
手指觸到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她低頭一看,竟是一隻老鼠,黑黑的,瘦瘦的,探著鼻子在她身邊聞來聞去。她善於山野十年,與各種野畜蟲蟻為伴,纔不會怕,便不閃不避,盤腿坐著看它。
“現在曉得驚駭了?宴會上行刺的氣勢哪兒去了?”蕭承望的聲音沉厚嚴肅,倒是含著輕微的笑意,彷彿是將女兒寵溺慣了的慈父,麵對闖了禍的玩皮女兒無計可施,連責備都帶著幾分寵嬖。
奉養在禦前,經年弓著的背有些曲折,他邁步出去,臉上籠著一層寒意,冷冷道:“請公主殿下隨主子走一趟吧。”
“那你現在,但是曉得錯了?”
她咬咬牙,終究服了軟,蕭承望也是在等她這句話呢吧,如果她再不做出“知錯要改”的模樣來,即便是不被賜死,也要在大牢內裡了此殘生了。
見卿羽還在發楞,開鎖的獄卒不耐煩了:“從速走啊!莫非還想再回牢裡不成?”
來之前她尚心灰意冷,但跟蕭承望說了一番話,她幡然覺悟,本身一條爛命,死不敷惜,但這麼一來正中奸人下懷?父皇一席話,怕也隻是欣喜她,畢竟,在他眼裡,一個布衣是冇法與一國之母相提並論的。但眼下江皇後恰是對勁之際,她決然咽不下這口氣。
那一劍,用儘了她全數的力量,她攜恨而來,為的,就是江皇後的命。
她端起破碗,扒拉著變質了的剩飯往嘴裡塞,想到這段舊事,不由得又掉了幾滴淚,淚水落在碗裡,和著米粒送入口中,又苦又鹹。她忍住情感,直將那剩飯吃完才作罷。
而後幾天,靠著一些爛菜葉糙米飯,她活了下來。
她從前麵悄悄瞥見福公公的側臉,但見他冷著一張臉,神采凝重,想要問的話堵在嘴裡不敢問出來,隻得一起疾走,快些到宮裡去。
到了寢宮,福公公直接領她進了去,止步在一座錦屏前麵,彎了身子恭敬道:“皇上,清平公主殿下到了。”
她躊躇著,一點一點地挪疇昔。
卿羽垂下眼:“父皇經驗的是,兒臣知錯。”
“主子奉皇上之命,來接公主殿下回宮。”福公公彎了一下腰,姿勢非常恭謹。
吃飽飯,纔有力量活下去,也纔有但願走出這監獄。
卿羽倒是分外沉著,將碗裡最後一口飯扒進嘴裡,淡定地望著福公公踱著小步子來到跟前。
親人都接二連三地被她扳連致死了,卻隻要她還活著,若她再苟活下去,下一個死的又會是誰?
他們三個都是有著儲存技術的人,要麼武功高強蹤跡不定,要麼位高權重不懼險境,要麼在位高權重之人的庇護之下冇有安然威脅,她已心無所掛,便可放心去死了。
蕭承望倒是向她招手,道:“過來。”
身處監獄,有的吃就不錯了,哪還能挑三揀四?比這更苦的日子不是冇有過,當年在祁嵇山上時,有次大雨下了三天三夜,沖毀了居住的茅舍,當時恰逢師父師兄們出了遠門,她與師姐相依為命,兩小我躲在後山的一處山洞裡避雨,渴了就喝雨水,餓了就挖老鼠洞,尋覓老鼠儲著的乾果和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