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煜內心悄悄計算,所謂言多必失,大略便是如此,陳槿一心想將衝犯皇後之名按在蘭煜身上的,卻禍水東引至於幾身。那廂陳瑾一時候心神煩亂,本欲乞助於榮嬪,卻見榮嬪嫌惡的搖了點頭便撇過甚去,隻得硬著頭皮向皇後下跪道:“臣妾一時口不擇言,還望皇後孃娘恕罪。”說罷便不住磕開端來。
蘭煜本應是最但願穆常在受罰之人,卻也曉得皇火線才冊封,天然不會立時落下個苛待後宮的名聲,最多是聊作訓戒罷了。公然皇後語氣中未見有一絲慍怒,“穆常在方纔入宮,本宮不肯苛責,今後謹言慎行便是。”
坤寧宮向鐘粹宮,禦花圃是必經之處,各色傲然綻放的奇花,充盈著蘭煜的雙眼,蘭煜回想起幼時在天津衛,路子戴佳府的一名西洋布羽士,曾贈與她一件名為萬花筒的物什,隻消悄悄轉動,便成績了當時的蘭煜眼中獨一的亮光,隻可惜那一絲的歡愉,在與戴佳金煜掠取中被打碎,一如她的人生,更如同麵前這各色的花瓣,殘暴卻支離破裂。
“你是七品的家世,又是庶出,勞作之餘卻還不忘識文斷字,這些年,該是活得艱钜。”日光打在惠嬪的臉上,精美的妝容映照不出涓滴瑕疵,卻在毫無儲存地剝開蘭煜多年來內心的屈辱和不堪。
蘭煜擇了一方石墩坐下,謙恭和順隧道:“本日娘娘出言得救,嬪妾該登門稱謝纔是,勞娘娘相請,又怎會嫌棄。”望著亭頂描畫的落日秋景,蘭煜帶著嫣然的笑意道:“蕭蕭遠樹流林外,一半秋山帶落日。若不是相陪娘娘,嬪妾怕是無福享用這閒亭逸景。”
貴妃隻是付之一笑,彷彿是再不過無關緊急的事情:“皇上在乎的人,本宮便不能怠慢,不然便是皇後,都會有所微詞了。你依言去做便是。”
茶蓋碰落的聲響清脆清脆,打擊著蘭煜本就惶惑不安的內心,惠嬪隻用絲帕悄悄拭了拭手,道:“疇前府中不過幾房姨娘,你已是疲於應對,可想過宮中這麼多妃嬪,你又如何自處?”
素雲答允著,卻還是有所疑問道:“可這戴承諾的犒賞,卻也是非常厚重,奴婢但是傳聞,她已是憑藉惠嬪了。”
侍立蘭煜身後的纖雲,額頭間沁出細細的汗珠,比之蘭煜嚴峻更甚,卻見蘭煜張口回道:“承蒙娘娘看重,臣妾自無不該之理。”
纖雲的臉上充滿了遺憾和悔怨:“惠嬪雖為大阿哥生母,可家世平淡又不得聖寵,莫說是與皇後孃娘和貴妃娘娘比擬,便是在幾位嬪位裡,也真算不得甚麼好的門路。”
直至回到鐘粹宮,蘭煜將珠飾一一親手摘下,從銅鏡中照見纖雲疑慮的神采,終是開口道:“你可知碧浮亭是甚麼處所?那是除卻萬春亭外,禦花圃中最為顯眼的一處地點,惠嬪在碧浮亭見我,那裡是體恤鹹福宮路途遠,清楚是要來往的宮人全都看到,鼓吹出去,怕是我應與不該,宮中的人,都會以為我早已憑藉於她。”
“實在宮中的女子,論甚麼嬌貴不嬌貴的,都是奉養皇上的人罷了。提及麵貌,也不過是韶華倉促,留不住幾時。唯有選對了門路,方能保得悠長。”惠嬪扶著麗雲的手起家,自始至終地和顏悅色,道“戴承諾今後可願常來鹹福宮坐坐?”
貴妃搖了點頭,鬢邊的金累絲紅寶石步搖不時擺動著,“本宮為嫡出,卻曉得這庶女的日子,並不好過,既是個不幸的人,便多犒賞些,有了充裕打賞宮女寺人,纔不至被怠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