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硯秀眉蹙緊,覷著雲睿緊繃的小臉。她驚覺本身是不是過分孔殷了?所謂揠苗滋長,並非幸事。她本日帶這孩子來這裡,不是要讓她記著深仇大恨的。她要的不是一個“替先帝雪恥”的天子,她要的是一個以天下為重、不蹈覆轍、重現列祖列宗當日榮光的天下之主。那是她的哲冇有做到的。
就在她發癡的當兒,景硯清算心境,規複冷然之態。
景硯輕抽鼻翼。被個八歲的孩子捧著臉頰安撫,這令她非常難為情。
她想著,小臉也是通紅,不知怎的,竟是不敢直視景硯。
說到“以陽補陽”四個字,景硯麵色微紅。
“楊燦見苦勸無果,怎會放過這等大好機遇?他因而乾脆殺了楊承吉……”
“孝懷太子本是想替楊承吉討個公道,並勸諫武宗天子殺佞臣、重振朝綱,不成想言語過激,觸了武宗天子的逆鱗。加上武宗本就不喜孝懷太子,遂一意孤行廢太子,連暮年間伉儷情深的任皇後的勸諫都聽不出來,乃至思疑孝懷太子與楊承吉有私,大怒之下賜死任皇後,將你闔府打入死囚牢,隻待開刀問斬。”
雲睿挑眉。
幸虧她自小博覽群書,見地又是不俗,不會如小門小戶女子普通扭捏。略一沉吟,已是規複如初。
景硯說著,深深望了雲睿一眼,心中揣測再三,還是籌算照實道出:“有人進讒言,說‘陛下雖是千秋鼎盛,然精氣神經年累月必有虧損,該當以陽補陽,滋壯身材’……”
被他如何啊?
雲睿已然聽呆了――
雲睿尚自懵懂,猜疑地看著她。
雲睿癡癡地想。
和個八歲的孩童說這等事,還真是難堪。
雲睿小臉微紅。
“阿睿可知當年的‘信陽之變’?”
景硯,冷傲,公然不孤負這個好名字。
“楊燦不但殺了楊承吉,偷潛回涿州,還佯打楊承吉的燈號,宣稱武宗天子無德無義,糾集了幾萬人,之前朝‘大鄭遺孤’的名義,反了。”
景硯頭一遭聽她喚本身“阿嫂”,是“阿嫂”,而非“皇嫂”,頗覺暖和,揉著她發旋道:“恰是這個。阿睿可知那楊承吉因何而反?”
雲睿聚精會神地聽景硯說史,心中暗自驚奇:照理說,這楊承吉乃謀逆之人,阿嫂言語間卻平和得緊,未曾透暴露討厭之色。莫非這此中有甚麼啟事?
“大鄭遺孤”?楊氏?涿州?
景硯又道:“那楊承吉祖上本是前朝皇族楊氏的遠族,當年隨太|祖起兵,也算得上是有識之士。厥後,太|祖登大位,遍封功臣,被封信國公,襲三代,至楊承吉這一輩,是為信陽侯。楊承吉幼習兵法,又是世家出身,更兼儀表堂堂,辭吐不俗,深為武宗天子所喜,乃至為他一度動了再封公的動機。幸被諫臣多次禁止,才放下這等心機。”
景硯點點頭,心說權貴之家為了一己之利連親生父母、親生後代都殺得不眨眼,何況是堂兄?
景硯淡笑:“實在本相那裡是那幾句話便概括得了的?”
雲睿猜疑地瞪大雙眼。
景硯微歎,這孩子好則好矣,隻是不知為何,常常看著本身發楞,不知神遊些甚麼。
見雲睿還似懂非懂的模樣,景硯暗自點頭,隻好明言道:“阿睿可明白我說的?”
景硯點頭:“阿睿記心很好。”
雲睿聽得暗自點頭,這楊承吉確然是個君子君子。隻是,厥後如何就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