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娘早已得了初陽訊息,與五嬸一同領著村中婦人將熱水薑湯送來,噓寒問暖,並催促著各家男人連續喝上三碗才肯罷休。
“何止如此,王兄且看這藥方,用量大膽,奇正竄改,不知是何家天縱之纔到此,當真是大開眼界。”
“畢竟人力偶然儘,天力無竭衰。此處堤壩一破,姚村地步儘淹,屋舍儘冇,我卻怎忍心旁觀?”初陽暗自考慮,便要脫手相救。
“君臣佐使,各得其用,實乃急症之良方,令人歎服。”
初陽雖是有憾卻亦欣然,世人皆是各用其力,我當何為?是了,大災以後多有疫病,醫者濟世救人怎不是合法當時?
“認穴精準,用力恰當,當真非是庸手。”
堤岸本自巍巍,卻也難耐驚濤拍岸無止儘,漸有不安之音。人立於堤壩之上,身隨之顫抖不已,可知情勢之危急,若再無方策隻怕潰敗隻在麵前。姚村男兒麵龐皆微微見白,不知是驚懼還是無耐。
有人腿上有力跌坐地上,有人倚靠木架勉強站立,軀殼俱已倦怠不堪卻獨見精力奕奕。姚自謙卻與幾人圍坐一處,低聲商討輪番護守堤壩之事。
紫府天下運轉不息,青山聳峙不倒,平原又起延展無邊,或為肥饒郊野,或為草木富強之本。萬物得地盤之力,如得筋骨之用:水中芰荷愈見婷婷之姿,山中喬木更見矗立之勢,藤蔓得援引之力,灌木有叢生之態。
經人指導,初陽直往官府所立醫署而去。此中病患之多出乎料想以外,醫者皆已是足不沾地也不堪其用。見初陽到來世人得空驚詫與號召,各自埋頭診治。初陽與保衛官兵自薦後,亦悄悄入內,擇一偏僻少醫處行鍼用藥。
一起行來,初陽見到處皆為大水所禍害,卻到處火食不息;進得潯州更見城牆陷落,而城中之人劫後餘生各自開顏:官府調集工匠構築棚舍覺得急用,商者各有捐募以資貧者,平凡人家亦各自收留流浪失所之人,次序井然,不見狼籍。
姚村男兒重上堤壩之時,喝彩之聲驚天響地,聲傳豈是數裡之遙,隻怕是直上雲霄聲動日月。一輪明月適時朗朗而出,清輝遍灑,似與世人同賀。
眾男兒手臂相挽,雖有驚濤駭浪亦未曾挪動分毫,雖有天威恐嚇亦視如等閒,因有保護之心而無弱懦之形,因有熱火豪情而成土石脊梁。一時候初陽心中激湧不止:火能生土,原亦在此。報酬基石,死守固持,不偏不倚,任爾洪浪滔天又或是烈焰沖天我自不動如山。
這廂有人笑道:“三叔但是為大水所驚嚇,我見你兩股戰戰幾欲先走,如果你不戰而走此後在村中便難以昂首了。”
世人皆已是泥人,臉孔不清難以辨識,身形亦多顯肥胖然興趣不減,各自打趣。
雖已如此,姚自謙猶不肯退欲為搶先之人,世人怎肯聽任自流,當下不由分辯將其架起送歸家中療養。
天災之時,女兒守家男兒護堤各司其責,便如青山延綿厚重不動可為倚靠。昇平之世,農戶納糧商戶征稅各為國用,又如平原廣袤承載生息可為基石。民之於六合社稷豈是輕重二字可等閒概論?
“自榮,明顯是你麵色慘白卻來編排於我,尊老之道安在?”三叔卻也不惱,反唇相譏道。
聞得此言世人儘皆歎服,各自謝道:“其術出眾,其德超群,不驕不躁,倒叫我等汗顏。諸位各自用力,雖不能為國手之能但從國手之德。”一時候醫署中人聲寂寂,唯留診治之音,煎藥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