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敵勢恰是頹廢,嚴之風等人眼中皆含憂色,多有笑意;清泉真人等倒是無一動容,神態與前時殊無二致;初陽歡樂之餘卻偏生一絲不安,隻感覺:水勢滔天雖是鋒利非常,但西來雲舟又豈是黔驢技窮?又怎肯等閒束手就擒?
急襲之物豈肯束手就擒?自是左衝右突欲要脫困而出。何如水性外示荏弱可欺,內裡倒是流轉不休自成一界,牽一髮而動滿身,一處著力他處來援,正可謂儘得分不足而補不敷之至理,如此變幻難測渾然天成,又怎會任由此中異物等閒逃離?
且雲舟於暗中撒下藐小法器無數,任其隨波逐流,如棄敝履,而此者或是浮於水麵之上,或是潛於暗潮當中,散於各處,豈能彆有所圖?況乎此物極是纖細,可如蚊蠅般憑藉於巨龍之畔,又似蚋蠓般勾連於龍鱗之下。水浪逐之則走,水流困之則伏,拍打則無處動手,撕扯則無處著力,最是易於躲藏而難於斷根,如果任其遊走,焉知有害?
襲來之物形似爆裂之物,但是其形倍增於它,而殘暴氣味更是遠甚於它,若以威能相較,豈可同日而語?但見其所過之處雲煙若不堪其苦而儘皆虛化,並有奇特嘯聲隨之而起。
六合間頃刻為十數銀龍所據,恰是銀河纖毫畢現,印染碧空,而河濤澎湃處直可謂是捧起千堆碎玉堆出萬樹瓊琚。但見銀龍迎著開朗春季肆意翻滾高低騰挪蕭灑而飛,真是分外耀目,叫人難以直視。而驚濤當中雲舟一葉又怎能與之對抗?又怎可強力相抗?亦不過是隨之浮沉任之起落,頻現顛覆之險,多見飄搖之態,勢若不能勝輕風相加。
初陽已知其所為而不知其意,已知其表相而不知其用,更是多生測度,心搖搖如風中懸旌不得少停,自是難守澄淨矜持之道。清泉真人與初陽夙來情深,眼界更是遠勝於她,如何不知其困惱?何如釣叟竄改未儘,場中情勢未明,又何必妄加鑒定。而表情之煉、心境之變,如果須由彆人點破又怎會比自行參破來得更加透辟?初陽聰明如此,自當能循道而前。思及此處,清泉真人一言未發唯笑罷了。
驟雨急來急去,無分毫沉淪之意,*彌散隻在一時候,幾於同時卻又見漫天水流如為外力所使,繞急襲之物而飛轉,如紡線成團,死力集合而成數十圓球,皆是晶瑩剔透奪人眼色,此中包裹之物更是纖毫畢現。
音尾未落,銀球驀地生變,無數暗潮嘿然閃現,如林中萬千藤蔓伸展將異物纏之繞之、攀之附之、揉之扭之,不再任其東西。有如藤蔓向日生,暗潮亦有向心之力,分流逐步彙總,其力愈盛,狂野愈勝,將異物各式揉搓摔打,絞殺撞擊,勢要將其碎為齏粉。
然奇景不止於此,雲聚則雨生,煙集則水成,雨簾驟但是來水珠急襲而下,卻隻紛繁揚揚飄灑於半空當中,半分不感染俗世灰塵。一時候急襲之物避無可避藏無可藏,儘皆為雨幕珠簾所裹挾,恰如人兀然深陷泥沼當中,欲進難進,欲退不得,終是停滯難動。
觀心真人聞言微微點頭,深覺得然。雷霄真民氣無貳言,口中卻難有表揚之詞,故而假作不屑道:“釣叟所能應遠非於此,本日若僅將此物束縛一隅,而多有埋冇,那豈是利落之人之所為;本日若說隻能將此物捆縛一時,卻算不得妙手腕。”
釣叟與之訂交日久,又豈能不知其心口不一,不由到手撚疏須而笑道:“雷霄真人如此煎迫,我如果不儘力施為,難道擺佈難堪?常言道投我以桃李當報之以瓊瑤。本日外邦外族這般行事,我如果不回敬一二,難道是有失我泱泱中華之禮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