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叟與之訂交日久,又豈能不知其心口不一,不由到手撚疏須而笑道:“雷霄真人如此煎迫,我如果不儘力施為,難道擺佈難堪?常言道投我以桃李當報之以瓊瑤。本日外邦外族這般行事,我如果不回敬一二,難道是有失我泱泱中華之禮數?”
雲下城中多訝然,雲間滿座正欣然,卻未知暗中已生變。
神念一刹時,竄改已萬千:銀龍見不能何如這些許小物,舉頭齊聲吼怒後頃刻分崩離析,由皎皎銀銀河化作纖纖機杼線,好似百鍊鋼化作繞指柔,又如滂湃淚化作杏花雨。悠然無聲氣,絲線自成網,經緯交叉行,密密複匝匝。如此一來,即或蜉蝣落於此中也難以脫逃,更遑論其他?法器、雲舟自是一網成擒,儘為掌中之物。
急襲之物豈肯束手就擒?自是左衝右突欲要脫困而出。何如水性外示荏弱可欺,內裡倒是流轉不休自成一界,牽一髮而動滿身,一處著力他處來援,正可謂儘得分不足而補不敷之至理,如此變幻難測渾然天成,又怎會任由此中異物等閒逃離?
敵酋已在握,陣容正如虹,怎不叫人儘皆開顏?初陽悵惘暫去,雷霄真人擊掌為讚,釣叟亦不免多增幾分自賞得意之意。
六合間頃刻為十數銀龍所據,恰是銀河纖毫畢現,印染碧空,而河濤澎湃處直可謂是捧起千堆碎玉堆出萬樹瓊琚。但見銀龍迎著開朗春季肆意翻滾高低騰挪蕭灑而飛,真是分外耀目,叫人難以直視。而驚濤當中雲舟一葉又怎能與之對抗?又怎可強力相抗?亦不過是隨之浮沉任之起落,頻現顛覆之險,多見飄搖之態,勢若不能勝輕風相加。
異物若已曉得身陷絕地,事必不能諧,再無頑抗之舉,任由暗潮將其撕扯擠壓,未幾時即告分崩離析,崩解為數十殘片,不複乖戾之樣。暗潮亦如有所感,扭轉之速更甚,欣欣之態恰如久困盤龍乍然騰於天涯,又似團蟒經冬逢春而出,縱情伸展奮力遨遊,終可化圓為線,更將此中殘片全數挾帶而起後合力向遠端雲舟打擊而去。
觀心真人聞言微微點頭,深覺得然。雷霄真民氣無貳言,口中卻難有表揚之詞,故而假作不屑道:“釣叟所能應遠非於此,本日若僅將此物束縛一隅,而多有埋冇,那豈是利落之人之所為;本日若說隻能將此物捆縛一時,卻算不得妙手腕。”
目睹敵勢恰是頹廢,嚴之風等人眼中皆含憂色,多有笑意;清泉真人等倒是無一動容,神態與前時殊無二致;初陽歡樂之餘卻偏生一絲不安,隻感覺:水勢滔天雖是鋒利非常,但西來雲舟又豈是黔驢技窮?又怎肯等閒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