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念一刹時,竄改已萬千:銀龍見不能何如這些許小物,舉頭齊聲吼怒後頃刻分崩離析,由皎皎銀銀河化作纖纖機杼線,好似百鍊鋼化作繞指柔,又如滂湃淚化作杏花雨。悠然無聲氣,絲線自成網,經緯交叉行,密密複匝匝。如此一來,即或蜉蝣落於此中也難以脫逃,更遑論其他?法器、雲舟自是一網成擒,儘為掌中之物。
心亂則多思,初陽既已懷憂,不免探查更切。當下神識依水脈而延展,綿綿長長,交叉衍伸。然其愈是察知精密,心中之驚奇更甚:雲舟雖有飄搖之態,卻無分毫毀傷;雖有顛覆之危,卻無涓滴彷徨;貌似隨水流而去處,不成自專,又焉知非是借力而為順勢而成?
初陽但見異物恰如猛獸窮途,雖還是掙紮不休卻還是無隙可乘無處可躲,不免心中有得而麵上微現笑意。隻聽得清泉真人一派閒適道:“翻雲覆雨隻手間,減損增益天然生,釣叟近年於水之道意進益很多,實為我所不及。”
心動意隨,初陽正欲脫手,卻見情勢瞬時急轉而下:雲煙雖一時惶但是散,俄頃卻散而複聚、亡而後生,生生不息連綴不斷其數豈能夠千萬相計?恍然間雲湧無窮,煙起無垠,但見有無數雲浪激湧於此、又無數煙潮簇擁而來。波瀾壯闊較之滄海橫流豈止稍勝一籌?雪浪濤濤起九天,銀潮綿綿連雲霄,不知幾報酬之傾倒折腰,又不知幾人因之多生豪情。
釣叟與之訂交日久,又豈能不知其心口不一,不由到手撚疏須而笑道:“雷霄真人如此煎迫,我如果不儘力施為,難道擺佈難堪?常言道投我以桃李當報之以瓊瑤。本日外邦外族這般行事,我如果不回敬一二,難道是有失我泱泱中華之禮數?”
初陽已知其所為而不知其意,已知其表相而不知其用,更是多生測度,心搖搖如風中懸旌不得少停,自是難守澄淨矜持之道。清泉真人與初陽夙來情深,眼界更是遠勝於她,如何不知其困惱?何如釣叟竄改未儘,場中情勢未明,又何必妄加鑒定。而表情之煉、心境之變,如果須由彆人點破又怎會比自行參破來得更加透辟?初陽聰明如此,自當能循道而前。思及此處,清泉真人一言未發唯笑罷了。
音尾未落,銀球驀地生變,無數暗潮嘿然閃現,如林中萬千藤蔓伸展將異物纏之繞之、攀之附之、揉之扭之,不再任其東西。有如藤蔓向日生,暗潮亦有向心之力,分流逐步彙總,其力愈盛,狂野愈勝,將異物各式揉搓摔打,絞殺撞擊,勢要將其碎為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