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音繚繞,久而不散;其勢如虹,轟動雷霆直下。而雷霄真人觀之如見舊友,不閃不避直迎而上,但招電光為弓弦,且引雷霆為利箭,獨攬雲霞為尾羽,傲立雲上,又惹動多少熱血情懷?
由來驚懼多令人身心專注如一,欣喜反令民氣神懶惰渙散。然機會稍縱即逝稍縱則亡,於己或不過是稍有鬆弛,予敵便是可乘之隙。故而先賢所雲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又怎是虛言?
“捐軀為器,爆裂傷人,勢將魂飛魄散而身故道消,此事非常人可為。但是羅博孫行事果斷不留分毫餘地可見其心誌之堅非同小可,豈是隨便可揣知?初陽又何必自責至此?”觀心真人向來言詞和煦,未曾出一惡語,此時亦同。
是以雲間世人或是談笑風生以論所得,或是洗耳聆聽不置一評;雲下軍士或是馳驅相慶,或是淚如滂湃,其中滋味又有誰知?雲上雲下各有其樂,即或有人猶自寂然警戒,亦不免感染愉悅之情而生忽視之心。
熾火雖已孱羸又豈能等閒相抗?更遑論誌願殉滅。但見偌多神使無聲墜落,羽翼雖是潔白卻再無振翅之時,隻一瞬便皆是形影俱無、蹤跡難尋,恰與羅博孫彆無二致。
清泉真人聞言俯瞰雲下葦原一眾,續道:“相較而下,葦原之人唯力是從,覬覦我中原諸學傳承時卑躬屈膝、恭如子侄;窺視我中原國土財產時暴虐如狼、狡獪如狐;如牆頭之草,伸曲自如全不在乎。如此之國終不成為友,當世代警省。”
清泉真人殊無厲色,平聲靜氣道:“古來獅象搏兔皆用儘力,豈可因敵逞強而失計算?戰事無大小,皆應賴思慮精密,豈可過後追悔?當今之際,雖是未有毀傷,但如果聲東擊西之謀又該如何?”言及此處真人忽而講錯,如有所待。初陽等小輩得此點撥,皆有所感而相顧見憂,一時候儘皆回眸。
初陽隨眾稍退而望,隻覺其舒胸下氣,五平三靠,足立千斤之重,弦挽滿月之圓,端可稱得上是安祥安閒、氣勢襲人。
兀然空中轟然巨響,如雷霆突發,震民氣魄。目力所及之處,炙焰迸發如煙花散落火雨紛繁,如金烏墜落流星點點,將滄州城表裡儘數覆蓋,欲要焚滅這四野生靈。火勢凶悍如此,刹時將及己身,又怎不叫人複活驚駭?
稍將心潮停歇,初陽方纔上前躬身陳情道:“未料及羅博孫行事偏執若此、心機暴虐如此,確是我之錯誤,幾乎變成大禍。今時如非師父援手迅疾,滄州城如有分毫毀傷必將是我畢生之憾。”
眾皆稱是,公然得見事又幾次,但見得:熾火得血肉之軀滋長,有靈魂之力滋養,自是光芒重整,熾烈複現,模糊化作一外族男人聳峙六合之間。其貌尚不清楚但其威壓非比平常。
初陽見狀神采大變,欲要搶先,卻聽得雷霄真人仰天笑道:“如果有神若此,常令生靈塗炭,又有何德令民氣悅?若神威不過如此,常向人間稱雄,又有何能令人佩服?世人且自向後,看我一試後羿手腕,能夠射日逐月?”
釣叟幾次點頭,深覺得然。初陽一輩亦覺有得。雷霄真人卻不擁戴,眼中儘是那熾火道:“猶未可稱勝,又何必這很多感慨?如果如方纔普通為敵所乘,再多幾次豈為不美?莫如待到灰塵落定,再言彆的?”
世人既無退後讓步之理,便唯有亮劍向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