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時,將相貴爵懵然無措,神宮一眾無功而返,上帝信從束手難救,唯各自於安身處蒲伏禱唸,暗歎天災不成免,眾生皆罪妄罷了。然有一白衣女子翩但是至,裂神魂為誓約,儘精血成陣法,以一己之力挽狂瀾而扶傾頹。
但是惡因早種,惡果自生,葦原借上帝之力而行兵器之亂,所至之處皆整天國,所行之處皆成焦土,我雖束手亦非無罪,悔之不及方知背叛一擊未為晚矣。
屋壁廬舍,破壞無數;殘肢斷臂,血氣盈鼻。哀嚎之聲、禱告之聲、痛哭之聲,日夜不斷;其情其景,慘烈非常,較之煉獄亦不遑多讓。
葦原稗史有載:
葦原高低雖是棄我無情,但是國將不存雪姬又將何存?當年髦且不吝己身以報哺育之恩,況乎國難之時?當以神魂、精血、軀體儘償血脈之情、鄉土之誼。
猶記得烽火一起,滿目皆是赤色淋漓,頃刻間親朋便已是陰陽相隔。哀告聲與戲弄聲同在,慘叫聲與狂笑聲並存;入目處,屋舍或是焚燬或是破亂,無一無缺。如此慘況又怎不叫人仇恨?怎不叫人怨怒?若妙手刃惡獠報得親恩,又何惜此身?飛雪知吾心,漫天襲來,將屍首一一掩蔽;北風知吾誌,淩冽如刀,將惡者一一絞殺。得見此景,我亦可放心而去。
何如亂世紛繁,豪強並起,那邊又有避亂之桃源?如此貧寒平平的日子亦不過將將過了六年,便也不複存在。
閒暇時又常有三五村童,呼朋引伴,春時折花撲蝶,夏時捕蟬弄雀,秋時尋果收菜,冬時戲雪弄冰,也不乏歡顏綻露。
或偶有濁酒一杯,阿公以粗鹽佐之,醺然鼓起,便唱幾聲山野小調,雖是荒腔走板,但有阿嫲鼓掌應和,倒也其樂融融。
落入其間,便與跌入泥沼普通無二。或是與之沉湎,或是獨寂寂而淡然,絕無安閒脫身之理。如原姬之輩,純善如此,得滴水之恩便欲報之以湧泉,亦不過是沉湎鬼道永不超生。
獨獨鎮守於這葦原地脈之上,雪姬時醒時睡,早不知光陰流逝為何物;唯將往古人事幾次憶起,心中亦知舊名早已埋冇於灰塵,渺然無人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