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意也不負初陽所望,四周伸展,無遠弗屆,皆有所達。紫府天下藤蔓枝纏,一派春意盎然朝氣盎然。
行至麗娘房外,嬰兒哭聲已垂垂停歇。初陽正要叩門而入卻聽得蔡婆婆在此中輕聲道:“麗娘你視大郎如珠如寶,我自是曉得。隻是你常常將其抱定懷中不肯任其獨眠,長此以往大郎便習覺得常,夜間哭鬨自是不免。愛足以害之,麗娘還需多多考慮。”
“先生一言,讓我頓知賜正之另一層深意。珍惜幼木非獨獨是灌溉施肥,必須時當以利斧斫之,當任風雨侵之,方能成材。”初陽也順勢說道。英娘也深覺得然。
草木當然須得斜風細雨暖意濃濃,但無驚雷暴雨不時磨礪怎能茁壯?該慈悲時當慈悲,該嚴苛時當嚴苛,一味放縱怎會有成?全一而失十,因小而失大,初陽不能為之。紫府天下不再是風輕雨柔,而是循道而行,風雨雷電各歸其所。
英娘伸手接過,展開與初陽共讀,其文飛揚峻拔果是不凡,隻是文中模糊有傲視之意,很有他朝一旦蛇化龍,試問風雲在誰手之感。初陽閱之有些激懷,又有些心驚,不覺脫口而出道:“其心非小其誌不凡,導之以正則是雄懷壯誌,如果誤入歧途隻怕有狼子野心之誤。”
風聲輕柔再輕柔一些,莫要吹折這新發的枝條;雷聲和順再和順一些,莫要驚嚇這新發的葉芽;水流和緩再和緩一些,莫衝要壞這水岸蘆葦。初陽近乎寵嬖地庇護著這天下中的每一點朝氣,唯恐再有分毫毀傷。
如此一來,雖可見不堪暴風而折斷之枝椏,但留意處有新枝重生,較之之前更增健旺有力。雖可見河水淹冇而死去之草葉,但水流退走又有芳草再生,較之之前更加碧綠敬愛。朝氣適可而止,因時而異因勢而異因地而異,草木亦各自接受其所必得之天恩天罰,然後各自繁華生息不止。
“先生過譽,天下之大能者輩出,我不敢爭其先,唯極力罷了。”初陽擺擺手,告彆往麗娘處而去。
房中麗娘如何答覆,初陽已是不知,隻覺邇來本身所為與麗娘、皓元先生所為普通無二。失而複得自是保重有加,不肯任其蒙受些許毀傷,但如此一味微風細雨助其發展豈是上策?初陽思惟至此,不覺心驚。
用心紫府天下,初陽徘徊此中細細檢察,更覺心驚:朝氣肆意伸展,枝葉擠擠挨挨互有爭奪之意,根係膠葛不分互有掠取之勢。而未經暴雨暴風雷電交集上時,未知瘠薄乾枯之境,普通草木如同無知幼兒並無分毫抵擋之力。
如果再聽任不為,隻怕強弱淩辱惡者為尊,最後紫府天下隻得一枝黃水葫蘆等幾類惡性草木能夠儲存,這又豈是本身本意?
三人正侃侃而論,突有嬰兒放聲哭泣聲將談興攪散。皓元先生起家於窗前再三張望,臉上多有不捨,口中喃喃自語道:“也不知是何原因,邇來大郎晚間多好哭鬨,莫不是抱病在身?”
皓元先生重重地點了點頭,自責道:“我夙來待人以寬,蒙童無知更需循循善誘,卻忘了超然已有參天之勢不免多生畸枝,一味以寬非為上策。”
皓元先生與婆婆二人平生所見孩童不知凡幾,但得見自家孫輩也不免多添幾分垂憐。允娘更是忙前忙後非常上心,時不時就聽得她在向人唸叨著自家小侄子如何如何敬愛亦或是冒充抱怨其能吃能睡較前幾日又重了很多。允禮反倒是最為沉寂慎重之人,為人父的任務感讓他更快地生長,對父母也更添幾分體貼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