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掃了掃眼睛瞪得極大的阿奴，哼笑道：“我記得你讀過書，也識得字，腦袋靈光的很，能記下麼？”阿大一個激靈，大聲將成去非的話快速反覆了一遍，成去非讚美地點了點頭，手執馬鞭朝空中揚了揚，阿奴忙領命複躍上駿馬，一溜煙去了。

“今上可瞥見了，他們不是謀反是甚麼？成去遠，劉野彘，你二人另有何冤情要申？！”

“來人，”成去非在抬眸忽瞥見一彎新月一樣掛於西天之際，心中驀地一動，彷彿有些失措，不過也隻是這一頃刻，一頃刻後，他便喚來一人，叮囑道：“你回家裡一趟，奉告賀娘子，就說，”他不覺放柔了麵孔，輕歎一聲，“隻奉告賀娘子一人，我還活著，讓她打起精力來，等我回家。”

不料成劉二人卻並非急於逃遁，隻將那數十餘勇夫引出，兩人各持東西重新呈現在世人麵前時，顧曙一陣驚怒，身子一晃，忽咬牙嘲笑：

他們的確在攪動著這江山遍及鮮血。

顧曙瞥了瞥虞仲素, 見他並未作聲, 心底嗤笑兩聲, 複又正色望向天子：“臣說的恰是驃騎將軍成去非。”

“你們還在等甚麼，等亂臣的救兵嗎？”

顧曙微微一笑否定道：“大尚書，罪證俱全，我等不過兵諫，為清君側，”他微微側眸，“大司徒意下如何？”

“全都當場正、法！一個不留！”

成去非立於馬背之上，來回於原地踏步，望瞭望天涯絕頂，究竟上，蒼穹並無絕頂可言，他微微眯起雙眼，回身便瞥見日頭正深深吻在城牆脊獸之上，這座巍峨宮殿從未像現在普通表麵清楚，而遠處江山如畫，江山如血。

底下的虞歸塵卻定定看著顧曙，又看了看蓄勢待發的禁軍，勃然大怒道：

窺測神器, 包藏禍心。

成去非勒緊手中韁繩，輕拍了兩下似有躁意的燕山雪，現在立在殘陽鋪就的漫天緋雲下，神情格外冷酷：“放不放都殺了他，至於他部下那批禁軍，隻要有抵擋者，一概格殺勿論。”

天子亦驚怖不止，如夢方醒，直指成劉幾人，聲嘶力竭道：“快！快！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天子壓住心底盪漾，望向已慌亂如此的群臣，望向已鮮明拔劍的禁軍，忽明白統統，忽覺悟統統，隻因這統統早於暗中籌劃，現在坐上的他，不過是他們的絕好話柄，僅此罷了。

“你們這是逼著今上也交一份投名狀？好壯的膽量！”

成去非點了點頭，轉而叮嚀趙器道：“方纔已得密報，阿灰有一部人守在東門等著策應，劉野彘立了軍令狀，跟我包管一個時候後便能衝出司馬門，你想體例傳動靜給去之，引他們從西門出，再去包抄東門！勿要使一人逃脫！”

“仆射不要慌！東堂裡外早已封死，他們逃不掉的！”

虞仲素如同巨浪中一塊青石，不管四周風波如何飆急，都無礙他巋然不動，現在也不過略略點頭道：

天涯的絕頂奔來一抹駿馬身影，劉野彘的貼身親衛阿奴翻身而落，跪倒於成去非馬下仰首報導：“大將軍，屯於姑孰的軍士已至城外，阿大將軍命小人前來傳話：他佈下口袋陣，隻待荊州軍入榖！請大將軍莫要掛慮！儘管保重本身身子！”

“請今上勿要憂心，臣等早推測本日之事，既是清君側，荊州願為天子效犬馬之勞！”荊州前來弔喪者薑弘忽跨出兩步，百官更是錯愕至難以描述的地步，這方堪堪覺悟：不管禁軍，亦或是荊州，皆在打算以內，本日的東堂，必無攘避之理。百官也隻能同天子一道沉默，因他們也早看出，沉默許便可免於禍降己身，本日眾矢之的，不過在於驃騎將軍的親朋故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