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臣本紀_256.二五六章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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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堂一夜長風未斷,明顯滅滅間的人間悲辛,儘掩於獵獵白幡,而獵獵白幡下卻藏不住那一顆顆民氣。

然大司馬果非常人能比, 值中護軍新喪,不忘禁甲士事變更:原右衛督路昱暫領中護軍職, 原中護軍成去之親厚副將皆於本職根本之上升遷, 倘此舉還在料想以內, 群臣未曾猜想者,便是大司馬隨即罷廢司隸校尉一職,原監察之權併入蘭台;原司附屬官處置史、假佐等百餘人,賢達者以待大司馬府選官,餘者散入各有司;原司隸所領兵千者,併入揚州部,直屬揚州牧。大司馬完整撇開嘵嘵眾口,行專斷之權,雖引百官側目,但已無人能夠采納違拗,實因大司馬錄尚書事、都督中外諸軍事大權在握,如此安插,也是無可厚非。

堂前虞書倩自虞府返來,不知立在那兒多久,成去非抬眼瞥見她,問的苦澀至極:“璨兒,你都聽到了?”

虞書倩垂下眼睫,掩住那欲墜的淚:“他說,如許東西最好物歸原主。”

大司馬成去非不顧時議,於凶禮之上,親身抬棺上雞籠山。

虞書倩冷靜走上前來,無聲墮淚很久,方輕聲道:“兄長有話帶給您,他說,存亡限人,請您務必保重。”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複落,人死一去何時歸!”三唱輓歌調,一載枯木人,舉天哀聲,大司馬成去非於漫天遍野的紙錢分墜中,於統統煩瑣有序的禮節當中,彷彿得以重觀當日去之如何送彆父親,而去之棺木入成氏祖墳,距父親並不算遠,去之要同父親一樣就此沉默下去,永久沉默下去。

時不能比,命不能比,貳心頭儘剩,唯南山不死草,北川不釋冰。自此少年光陰無回。

去之的確是不在了。

冷句忽來,字字秋風吹木葉。

“有樣東西,兄長要我帶返來,”虞書倩拭了拭淚水,回身命隨行的婢子出去,婢子跪倒於麵前呈上劍匣,成去非漸漸伸手翻開,第一眼便認出這是嘉平末年,虞歸塵周遊返來,父親送他的那柄寶劍,他曾攜劍來奉告本身:

存亡限人,竟是如此。

“伯父贈我佩劍,他但願我退隱。”

分歧者在於,這一回,是他們的幼弟躺於冰冷棺木,當日阿誰不過十餘歲的孩童,如何單獨一人擔起安葬父親的勇氣與膽識,當日阿誰尚未娶妻的少年人,又是如安在另一樁凶惡宮闈政變中再度擔起幫手兄長的勇氣與膽識,都已如指尖流沙,都已如明月幻影。

一如當日鐘山前夕。

稚童淚眼恍惚間牽了牽父親的衣袖,抽泣問道:“小叔叔是不是和伯父一樣,要過幾日才氣醒過來?他還欠我竹馬……”說罷瞥見那烏黑棺木就在麵前,想到小叔叔一人睡在其間,就不冷麼?不怕麼?桃符嗚嗚哭了起來,成去遠呆了半晌,不知如何安撫,見他哭鬨不止,伏在棺木處饒是不放手,欲要命婢子將他抱走,桃符卻扭著身子不肯,隻抽抽搭搭喊著:“我要等小叔叔醒過來,我要等小叔叔醒過來!”成去遠一把捂住了他,墮淚低語道:“桃符,你小叔叔他,他,”餘下的話不管如何也不能忍心說出,隻得狠下心將桃符塞給婢子,回身刹時眼淚亦如桃符方纔那般止無可止地滾落下來。

成去非點點頭,將劍匣合起,寶劍乍現的鋒芒也隨之儘斂:“如此也好,我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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