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臣本紀_274.二七四章 首頁

字體:      護眼 關燈

上一章 目錄 下一頁

月色如銀,流水一樣漫在筆端紙間,琬寧怔怔看著那月光,思路狼籍,成去非見她失神不語,遂俯下身來,握住她手拿起那狼毫,沉聲道:“你不是最喜這月光麼?不是最喜聽蟈蟈叫麼?你看,這月光是有的,窗下草叢裡的蟈蟈也是有的……”他一麵低語,一麵帶她寫下一行字來:

自去歲琬寧滑胎,她身子便壞下去,可謂每況愈下,不管如何滋補,也不複昔日精力,直到開春方略有好轉,寒食前後倒春寒,又病了一場,竟日臥於床上,渾沌間覺人間隻餘她一殘破病軀,她執意從橘園仍搬回木葉閣來,更覺六合寥寂無人,病得胡塗很多,直到這兩日回暖,身子才垂垂有了幾分力量。

她是回不到那一刻了,琬寧癡癡看動手底狼籍,隻覺這一腔悲辛異化著影象中虛幻的甜美,是冇有絕頂可言的。倘是冇有這厥後的事便好了,倘是冇有便好了,她開端恍忽,倘是冇有最開端的一夜,她大可縮在這片小小的六閤中一小我,安溫馨靜地思念,安閒不迫地思念,冇有半分詭計,冇有半分希冀,像一朵深穀自開自落的花,他不必曉得,不必迴應……亦或者,她同阮家的人一同死在嘉平三十年,是不是更好?她永久都是家人珍惜的小女人,每一樣事皆甜美且苦楚……

“娘子,至公子來看您了。”四兒來到她身邊柔聲提示,琬寧一時無話,並未抬首,隨即低低叮嚀:“四兒姊姊,勞你奉告至公子,容我換件衣裳。”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這麼說,是我叨擾你了,”成去非略一笑道,“你身子剛見好,還是靜養為好,操心吃力的事少做。”

阿光倒也知那賀娘子原是隨殿下來的,殿下雖已不在,大司馬卻將那賀娘子留下,可見當是有些情義的,阿光心底掠過微許的欣然,那是女子的本能使然,她尚不是很清楚,卻知如許的表情毫不宜在夫君前透露,這不是她教養地點,便朝成去非暴露極合宜的笑容來:

紙上淚痕已乾,留下凸凹不平的一小處,昭昭在目,琬寧不動聲色將那紙換掉,重新鋪紙研墨,統統備畢,方把筆遞給他:“至公子想寫甚麼?”

琬寧笑道:“翻幾頁書,本想再寫幾個字的,不巧至公子來了。”

琬寧仍被他困在胸前,兩人相互並不能見相互的神情,他的聲音也如昔般平常,不是暖如春月,是秋月如霜。

“阿光,你怕我麼?”成去非見她神采有異,一笑問道,阿光一時半晌難能摸清他脾氣,隻恭謹答道:“妾同至公子是伉儷,妾當敬您愛您,不該言怕。”

“那你就寫一句,”成去非近了近身,“我再給你續一句。”

就比如現在,在他猶疑著餘話是否說與麵前人聽時,外頭急驟的叩門聲響起,他聞聲趙器聲音的那一刻,完整鬆開了她。

但現在唯獨占月光罷了。

“妾記下了。”

成去非聞言不語,摩挲著茶盞,隻是低笑一聲,似含調侃,似含憐憫,雖短促斯須而逝,琬寧卻聽得微微色變,佯做不知,仍隻是好聲相勸:“病人的屋子總歸氣味不好,至公子……”

琬寧莞爾,替他一麵置茶,一麵答道:“好多了,謝至公子掛懷。”說著將茶奉上,坐於他身側,略示歉然,“我因在病中,還未能給夫人見禮,至公子勿怪。”

“好,”琬寧抿了抿髮,“至公子這幾日定當也累了,”她和順看著他,“不如早些歸去安息。”

加入書架我的書架

上一章 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