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為她才十七歲，竟肯主動去替先帝守陵，你打發人給她揀好的送去，她若喜好，開春就給種上幾株也是行的。”太後緩緩說著，黃裳馬上笑得分外伸展：“太後真是菩薩心腸，連這都能想到，等您賞完了花，老奴就動手去辦。”

太後神采一鬆，輕歎一聲：“你這麼一說，倒讓民氣裡難受，哀家封貴嬪那年，你就到跟前服侍了，這宮裡人換了幾茬，你還在跟前也是不輕易。”

想到這，那十餘人的名字不由在心底過了一遍。

來人畢恭畢敬點頭稱是，悄無動靜來的，又無聲無息地去了。

黃裳立即笑了：“老奴還論甚麼當不當值，目睹老了，服侍娘娘過一日少一日，就是不當值也想著往您跟前湊呢！”

天冷，送得及時，還能開上幾天，黃裳懷揣動手爐，看麵前有條不紊的身影不由考慮道。

“送浣衣局？”黃裳摸索問，太後半晌冇說話，黃裳明白這是不對勁，遂又說：“不如遣出宮去，多賞些財物也算天大的恩情了。”

“行了，你也彆忙活了，這些事就讓他們去做，說你的事。”太後打斷他，黃裳輕咳一聲，太後會心命人皆退了。

“祖宗！”小寺人聽這麼一句，忽乾嚎一聲，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緊緊抱了黃裳的腿，黃裳也不動，仍不見老態的一隻手悄悄覆蓋在小寺人頭頂摩挲著：

太後那邊是決然不能瞞的，可這事還得先奉告一人，黃裳半倚在榻上，側耳聽著窗外的風聲，波浪似的。麵前竟莫名閃現嘉平初年的風景來，他二十歲才淨身入宮，跪過雪地，捱過板子……彷彿幾十年前的皮肉之苦，到現在還跳著疼，一晃這麼些年竟過來了。

“不輕易啊！”他情不自禁低歎一聲，念及那兩條活蹦亂跳的命來，有一刹的唏噓心軟，真是老了，放早些年，本身也都是連眼都不會眨一下的……如此毫無章法想著，黃裳沉甜睡去了。

小寺人不覺已糊了一臉的淚水鼻涕：“奴婢如何能曉得這麼天大的事，也不過是聽人群情，鐘山那幾個年青些的秀士朱紫，都叫黃門監張當擅自弄出去，送大將軍府上去啦！”

“太後，穆秀士那兒不消送花了。”黃裳抬高了聲音，太後眼波一轉瞧了他一眼，黃裳便把後果結果說了遍，太後壓抑不住仇恨，狠狠罵了句：“豬狗不如的東西！”

黃裳心底算著先帝舊人守陵的得有十餘人，有被調派疇昔的，也有誌願的，誰心底不痛快了，他也曾側麵安慰，宮中風波詭譎，倒不如那森森柏木處清淨。

正說著，腰上一緊，皋蘭渾身光滑膩的，笑著推開他：“今上快些吧，”話未說完，外頭黃裳已來傳太後懿旨，請帝後疇昔賞菊。

黃裳立即上前一步答話：“是穆秀士，她名中便含菊字。”

黃裳叮嚀兩人到亭子裡來，兩人立即嚇得麵如土色，到了亭子，見黃裳露了笑，內心這才鬆了一口氣。

小寺人半信半疑地看著他，仍拿不準主張，七上八下得早顫抖著出了一身汗。黃裳見狀，掏了帕子親身給他擦拭額頭上的汗，聲音裡儘是不忍：“不幸的孩子，這還冇如何的呢，頓時臘月的天了，還能出這麼一身汗。叫你親孃曉得，該心疼死了……”

“如何不出聲了？”黃裳笑得皺紋都如同開了花，“說吧，這裡頭可冇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