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份上，彷彿也不再好相勸，英奴自此翻開話匣子，在成去非麵前懶得再坦白，：“本日廷議，大將軍公開毀中壘中堅武衛三營，全都劃到朱懷君名下，張青本就過得神仙中人，煉丹修氣，眼下架空了他，指不定還樂在此中，放手不消再操半點心。”

房裡成去非正伏在榻側給父親按摩經絡，福伯大踏步出去，帶著絲憂愁：“至公子，有客人，那位公子自稱姓龍，小人從冇見過。”

他瞳孔突然縮緊，先帝最後日子裡的模樣再度清楚起來，就是如許了，舊事如風，拂麵而過，他到底是悲從中來，也曾半夜夢迴，一線淒風吹於耳畔，先帝還是慈愛臉孔，再一瞬目，便描述乾枯，新墓自鐘山拔地而起，同他的先祖們終歸又在一處了。

門前那兩盞大紅燈籠隨風曳動，看到那半張臉時，成去非便已瞭然，躬身行了禮，話說的簡練：

英奴應了一聲，很快，到了書房，門外趙器一早候著了，驀地瞥見成去非身後此人影，唬了一下，卻也自發，並未幾看，隻垂首道：

“這位公子……”福伯打量麵前人，玄色大氅遮了半張臉，也看不清個以是然，府上實在已是門庭蕭瑟，太傅病重至公子閉門謝客，早鮮有客人來訪，何況還是這大早晨的……正躊躇去裡頭通報，英奴低聲道：

福伯見他是往大門方向，明白定是非常要緊的客人，忙不迭應下聲來。

“父親，今上來看您了。”

“公子稍候，這就去通報。”

英奴一時卻冇這上頭想，嘲笑道：“朕曉得你說的甚麼，有人真到廢立亦可，生殺亦可的地步，還分甚麼白日黑夜，還分甚麼宮裡宮外？”

成去非彷彿並不覺得意，微微蹙了眉：“今上同太後說此事了嗎？”

“有失遠迎，請龍公子到書房敘話。”

可此舉確切孟浪了，方纔一瞥，成去非曉得門外馬車裡必定另有人，想必也是內宮裡的近侍。先撇開今上企圖，但就這麼草率出宮，萬一被人瞧見，安危難測，實在讓人後怕。

“請奉告至公子，就說龍公子有事相見。”

“臣唯有等罷了。”

上一回出宮，還是先帝在時的上元節, 他天生愛那些販子溫情, 熱烈, 平和，十全街上歡聲笑語，耄耋老翁，總角稚童，都讓人感覺喜樂。或者是那酒樓上的小娘子，探出半個身子，嬌俏可兒，吳儂軟語一聲輕喚，聽得民氣都要化了，這些影象就在不遠處，可眼下，倒生出陰陽兩隔的感慨，他想起先帝，鼻頭毫無前兆一陣酸楚，眼角垂垂濡濕。

隻此一句，英奴心底頓起波紋，意味深長望著成去非，半日才道：“朕看一眼公主再走。”

此中一個機警些, 利落按英奴唆使辦成了事。等出了司馬門，便聰明趕著馬車往烏衣巷方向去了。

烏衣巷很快就在麵前，小黃門把車停穩，嗬著腰扶英奴下來，英奴立定站好，抬頭瞧了瞧成府大門，鎏金的大字，是成若敖親身所書，字如其人，雍容風雅。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成若敖曆經三朝，於宗天子暮年致仕，少年人一入朝，便得天子青睞。先帝亦正視，每遇大事，除了阮正通許侃，最信賴之人莫過於他了。

見成去非點頭表示，便上前把書房門掩了，在外頭守著了。